叔侄俩又说笑了一阵,潘映雪忽然问道:"二叔,我爹都回来帮我夫君了。你就没这个打算吗?"
她前两天还听丈夫对来福说,如今像潘家二叔这样可以威震三军的统帅,朝中连一个也找不到。要么是能力不足,要么是威慑力不够,要么是年纪实在太大……
潘景元皱着眉头直摆手:"你饶了我吧,我这人没什么志向。只想吃喝玩乐,坐享其成。再说,你二叔不懂政治,只会打仗。而战场,已经快不属于我们这一代人了。"
"二叔你才多大年岁?就把自己说的像七老八十一样。"映雪觉得好气又好笑。一个四十出头的男人,不应该是事业的黄金期吗?这二叔也太颓废了些。
谁知潘景元却收起笑容,难得一本正经的说道:"你二叔说的都是实话。这次去蒙合草原,见识了火器兵的威力。蒙合骑兵,算是现有兵种的霸主。可面对火器,也都只能退避三舍。不得不承认,无论是我还是你常伯伯,咱们的时代已经过去了。现在……"
说到这儿,他看向从假山旁走过去的魏子轩,杨爽和胡子期,接着说了句:"天下是他们的。"
映雪心里感到一阵酸楚。当两个时代碰撞交接的那一瞬间,有谁会在意,被吞噬的那一部分,也曾有过极其辉煌灿烂的时刻。
她曾经因为自己是21世纪未来人的身份,感到一丝莫名的自豪。
但此时此刻,她为自己的这份自负感到羞愧。
没有前辈们一代又一代的努力和积累,哪有一千多年后,灿烂光辉的科技时代?
二叔也好,常伯伯也好,夫君也罢,他们每个人,都尽全力的为这个时代,做出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和奉献。
就像夫君曾经对她说过的那句:"我在努力向你靠近,向你生活过的那个时代靠近。"
现在想想,这不仅仅是一句情话,更是这个特殊的时代,所有有志之士,共同奋斗的目标。
看向潘景元时,他的表情云淡风轻,没有一丝一毫身为被淘汰者的沮丧和失落,反倒是满满的轻松愉快。"如果人人都能像二叔这样豁达,这世上便能少了好多的悲剧。"她忍不住夸赞了一句。
潘景元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道:"我曾经有一知己,她比我豁达的多。仿佛这世上所有事情,她都能看透。她曾经也预测过,不久的将来,火枪火炮会代替冷兵器,称霸战场。谁先拥有这些兵器,谁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映雪知道,他说的这位知己,就是常远兆的夫人梁伊伊,可她没有戳破。
潘景元接着说道:"所以我打心底里,很感激你夫君。他做的很多事,其实都是在拯救整个民族。"
"他有那么厉害吗?"被自己敬重的二叔如此夸赞自己的丈夫,映雪脸上和心里都已乐开了花,但嘴上却还在过分的谦虚着。
潘景元淡淡的反问:"你没发现,自从他掌权以来,我国边境都安稳多了吗?"
这话说的的确不假。似乎跟南宫羡将边关城池的驻军全都换成了火器军有一定关系。
"话虽如此,但他真的很累,很辛苦。现在他还年轻,等到年岁再大一些,身体就要熬不住了。"映雪嘟囔着说道。她觉得丈夫如今的工作强度,比21世纪的程序员有过之而无不及。短短几秒钟,她便开始脑补丈夫谢顶,近视,劲椎病的情景。
"他才多大,你担心的有点远了。"潘景元哭笑不得的说:"不过你放心,虽然我这把懒骨头是没什么用了,但你两个堂哥,还是能出些力的。还有你爹,他被埋没了二十年,这会儿肯定干劲十足呢。"
虽然映雪再三挽留,可潘竹青跟潘景元还是很坚持的回家去了。
因为两人的老婆在家做了晚膳,听说,还请了常远兆父子去潘家吃酒。
潘朗星这个重色轻所有的家伙,却非要留在若雅身边,美其名曰:陪她收拾屋子。
实际上,却是想趁着两人单独相处之际,跟人家亲近亲近。一会儿要抱抱,一会儿要亲亲,总之一分钟也闲不下来。
若雅虽然有草原女子的奔放,可本质上,还是个守规矩的女孩子。她明白,虽然两人已经有过肌肤之亲,但说到底还没成婚。
她不得不一边收拾自己的物品,一边"防狼",到最后,干脆将"狼"赶回了家。
朗星一走,她的屋子里立刻涌入了一大群小丫头。七手八脚,很快便帮她将屋子收拾的妥妥帖帖。
映雪随后也牵着阿烈来到她放门外。
阿烈本来还挺高兴,女主人很少牵着自己遛弯。
可当他一看到屋里的若雅,整条狗都不好了。下意识的往后退,只希望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但若雅也是第一时间看到了他,敏锐坚毅的双眼,立刻就萌成了桃心眼,迅雷一般窜出屋子,给了阿烈一个大大的熊抱。接着又是一顿让阿烈生无可恋的搓揉。
一旁的映雪清晰的听到阿烈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忍不住想笑。心里腹诽道:你每次看到人家德宁郡主时,不也是这个德行吗?这叫恶狗自有恶人磨呀。
今晚的襄王府,像过年一样热闹。
男人们一桌,觥筹交错你来我往。女人们一桌,叽叽喳喳,笑闹声不断。
胡子期吃完了饭,便带着烨儿霖儿和阿烈在席间穿梭。
长丰公主跟德宁郡主一直在讨论花想容店里哪一款面膜更好用。
冰雁和若雅则是在比较谁的匕首更加削铁如泥。
璃夫人很有眼力见的撮合着王妈妈和崔管家。
桃杏桃菲则是相互咬着耳朵,分享彼此恋爱中的小秘密。
魏子轩在笑,冷野在笑,来福也在笑……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演绎着似水流年,岁月静好。
映雪喝着杯中的桃花酒,心里先跟着醉了。
望向丈夫时,他也正好在看着自己,眼睛里写满了浓浓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