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羡收起笑容,对妻子推心置腹道:"我知道他有很多毛病。不过,他也算是南宫家最单纯最仁慈的男孩子。我教他,训他,他都能听得进去。而且心里知道好歹。这也是我,不忍放弃他的原因。"
映雪看着丈夫的表情,知道他心里除了不忍,还有很大一部分成分,是无可奈何。
南宫喆是皇位的唯一继承人,小皇子又被人设计摔成了残疾。倘若南宫羡对南宫喆不闻不问,任由其放飞自我,那弄到最后,受伤害的,只能是普天之下的黎民百姓。
夫妻俩沉思了片刻,映雪忽然又弱弱的问了一句:"夫君,你觉得,那个女子会是玲玉吗?"
"不可能。"南宫羡回答的斩钉截铁。
映雪见他这么笃定,反倒有些好奇:"你为什么这么肯定呀?"
南宫羡将她的手抓在自己手里,耐心的科普道:"皇室陵寝,有着你无法想象的规矩。太子妃下葬前,会由至少一百名有司官吏替她验明正身。所以绝不可能出差错。"
映雪听完,点点头,脸色沉重的回忆道:"也对。我是亲眼看着玲玉咽气的。其实,我也多想她还活着呀。"
南宫羡的脸上,却浮现一抹耐人寻味的思虑之色:"你待会儿去了太子府,要仔细辨认清楚。不知道是不是我太敏感了,总觉得这件事,来的太蹊跷。"
映雪果断的回应道:"我知道的,放心吧夫君。"
马车来到太子府门外时,南宫喆已经等在台阶下。见他俩下车,又赶紧迎了上来:"王叔,婶婶,快请进。"
跟着太子一路走进去,穿过门厅,来到院子里,老远就看到吴悠然正站在梅花树旁发呆。
众人经过她身边时,她才醒过神来,向南宫羡夫妇打了声招呼。"王叔,婶婶……"
"太子妃。"映雪见她整个人都没了精气神,心里有些不忍,便对南宫喆说了句:"你们先等等。"便将吴悠然拉到了道路的另一侧。
"你看起来这么憔悴……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映雪关切的问道。即使自己从未喜欢过这个女孩子,但也实在不忍见一朵鲜嫩的花朵,就这么一天天枯萎下去。
吴悠然红着眼眶,带着哭腔说道:"婶婶,我……我只是很彷徨。现如今,这府里,快没有我容身之地了。"
倒不是她太杞人忧天,如果太子只是喜欢玩女人,她再怎样,也都还是正正经经的太子妃。但如今,太子竟然口口声声称他带回来的女人是太子妃……她真不敢想自己的未来会是怎样。
映雪知道她心里的担心,拍了拍她的手背,用一种宽慰人心的语气安抚她道:"别这么说,我跟王爷,就是为了此事而来的。你先沉住气,千万别做不理智的事情,好吗?
吴悠然擦了擦眼泪,心里很是感动。"嗯。知道了婶婶。"
映雪刚回到丈夫的身边,南宫喆便紧张兮兮的问了句:"她跟您说什么呀?"
映雪顿时气不打一出来,硬邦邦的怼了他一句:"你又不在乎人家,干嘛管人家跟我说什么?"
南宫喆反倒有些委屈的嘀咕道:"婶婶,我以为,你会站在玲玉这一边的。"
听他这么一说,映雪更觉得气愤难当,板着脸朝他翻了个大白眼说道:"对。所以我相信,玲玉在天之灵看到你这副样子,一定会气炸了的。"
南宫喆撇了撇嘴,又嘟囔了一句:"但愿您待会儿看到她,还能这么理直气壮。"
走到阁楼下时,映雪便将丈夫的手牵的更紧了。
丈夫曾经手无寸铁,迎着刀枪剑戟走向她的那条路,如今,他们正一起走过。
南宫羡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干脆伸手将她搂在臂弯里。
映雪心中感慨万千,人世间的事情,真的是变幻无常。
曾经在阁楼上想要射杀南宫羡的人,如今,竟成了冷野的岳父。平日里还时不时来襄王府凑热闹,打斗地主。
曾经那个护在映雪身前的梁玲玉,如今,竟已与她阴阳两隔。
曾经那个胡作非为不三不四的太子,如今……好像还是有些不三不四。
想到这里,映雪又朝南宫喆翻了个白眼。
走上阁楼,南宫喆率先迫不及待的走到门口,朝里面的人说了句:"玲玉,你看谁来了?"
映雪走到他身边,不经意的望进去时,里面的女子,也正好转头望向她。
视线交汇时,那女子一脸茫然,但映雪却像被点了穴一般,彻底石化了。
南宫羡感受到妻子的异样,心中猜测,这女子大概真的和梁玲玉十分相像。
"我说的没错吧。"见映雪的反应,南宫喆很是得意的说。
"闭嘴。"映雪却只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便一步步走向了那女子。
对方此刻坐着的位置,正是自己当年被软禁在此时,蜷缩的地方。她还记得,曾经梁玲玉也是像此刻的自己这样,一步步走近,最后,俯身蹲下。
"你……是谁?"映雪忍不住开口问她。
对方眼神冷漠的望着她,沉默了片刻,才说了句:"你们不用管我是谁,总之,不是你们认为的那一位。"
一句话,将映雪说愣住了。
可身后,却传来南宫羡冷冷的声音:"文永廉是你的什么人?"他可没耐性跟这来路不明的女子墨墨迹迹,所以干脆直接开启了逼供模式。
那女子果然脸色大变,不安的问道:"廉哥哥……你们把廉哥哥怎么了?"
南宫羡面无表情,语气冰冷的说道:"我们要把他怎么样,取决于你的态度。如果你再这么一问三不知,我们就会想办法撬开他的嘴,到时候,他怕是要吃些苦头。"
南宫喆暗中拍手叫好,还是王叔够有魄力。
那女子强压着的情绪,却在这一瞬间爆发了。"我们到底犯了什么罪?为何要这么对我们?"她连发脾气的样子,都有梁玲玉的影子,眼圈绯红,脸上罩着薄怒,说话激动,却一点也不吵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