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野早知道王妃娘娘的母亲,正在为治疗王爷的眼疾做准备。只是他没想到,这准备的过程,好像有些漫长。他私底下也在寻思,莫非是遇到什么难题了。今日见王妃愁眉不展的提出这个话题,他便更加笃定了内心的猜测。
"娘娘,是不是您说的那个手术……遇到什么难处了?"冷野干脆开诚布公的问了出来。
"是。"映雪踩着积雪,声音有些冷清。"我娘已经把手术需要的东西,都准备的差不多了,还剩下一样,把我们都难住了。"
"是什么?不如说出来,我们大家一起想办法。"冷野果断的说道。
"是……活人的眼睛。"映雪犹犹豫豫的说出口,声音压的很低。
这个答案,让冷野也愣住了。他猜测过很多种可能,却从未想到过这种情况。
"很纠结对吧?"映雪无可奈何的说道。"我如果是个十恶不赦的女人,事情或许就好办的多了。"
"也不能这么说。就是王爷他自己,也绝不允许为了一己之利伤及无辜的。"冷野无可奈何的靠在亭柱边,他跟了南宫羡太久,他太了解对方的为人。
他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这些不假,但他杀的人,都是冤有头债有主,绝不会无缘无故的伤害别人。
"这些我都知道,所以才会纠结到今天啊。"映雪满脸的沮丧。
不过想想那位太祖皇帝,当初是如何解决这个问题的,她背后就一阵发凉。
"娘娘,此事暂时别告诉王爷。我担心,他知道真相后,会丧失了治疗的欲望。那就更不好办了。我们自己先想想办法。"说到这里,他眼中似乎燃起了一丝微弱的光亮,像是灵感闪过迷茫的心头。
"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映雪将他表情上微妙的变化看在眼里,好奇的问。
"还没有,娘娘莫着急。待我有了眉目,会即刻告诉您。"冷野浅笑一声,回应道。
今年襄王府和太子府,各自挑起了巨大的经济负担,因此在度过年关的这些日子,都比往年俭朴低调的多。
襄王府以往的生活,就不算奢靡。在崔管家,潘映雪和王妈妈的精打细算之下,又在各个方面,节省了大批开销。
为了避免既无谓又浪费的人情往来,映雪更是在襄王府门禁处扛出了谢客十五日的告示牌。
但像潘家,何德玉家里的人,还是可以自由出入襄王府的。
南宫喆的情况,相对要好一些。毕竟,没有像他王叔那样,养了那么多的人。
而且他新娶的那位太子妃,在持家方面很是勤俭朴素。替他省了不少的心。
书房外的雪窸窸窣窣敲打着窗纱。南宫喆将手中的书放在一边,揉了揉眉心,随后掀开被子,离开了将军榻。
大婚以来,这间书房,是他最爱的天地。他办公在此,吃饭在此,睡觉也在此。
他每夜躺着睡觉的那张将军榻摆放的位置,正是那年自己被判死刑的前一夜,与梁玲玉相依相偎之处。
那张楠木书桌,更是自己第一次强行占有玲玉的地方。他记得自己当时在品尝了她的纯洁后,暗自发誓,要努力让自己成为一个完完全全配得上她的人……
不知不觉,已经分开一年半有余。还好,自己从未曾忘记过她的容颜。
想到这里,他望了一眼书桌旁的那幅画像,自嘲的笑了笑。想不到,还是多亏冷野,才让他得以保存住玲玉在这个世间的印象。
洗漱完毕,他走到房门前,一把拉开房门,寒气吹进屋子,让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定眼一瞧,门口站着一个弱小的身影。低眉顺目,捧着一个餐盘。
是他的太子妃,吴悠然。
他从她手里接过餐盘,淡淡的说了句:"谢谢。"随即,便走回屋里。
坐在桌边打开汤盅盖子,里面盛着大半盅精米粥。他拿起汤匙吃了两口,便发现吴悠然还站在门外没走。
"你还有事吗?"南宫喆问了句。
"我……我想帮你打扫一下屋子。明日就是新年了。"吴悠然弱弱的说道。
"让丫鬟来做就行了。你是太子妃,不需要亲自做这些。"南宫喆淡淡的说道,态度一如往日的疏离。
吴悠然没再说什么,顺从的走开。
她已经习惯了,这间书房,是他的禁地。自己从来没有被允许踏入过半步。
但她知道,在那张楠木书桌上,有着前任太子妃的画像。她还听说,那间书房,有着太子与那位前任太子妃特殊的回忆。
这些刚开始让她锥心的事实,如今想来,已经平静了许多。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战胜一个故去的人啊。
南宫喆用完早餐,便出了门。
虽是除夕,他还是有一些重要的政务需要亲自处理。毕竟,整个国家的温饱问题,就由他和南宫羡叔侄俩承担。
王叔还要腾出一只手抓军务和国防,他南宫喆便得在政务方面,多放些心思。
以前他都不知道,这个国家实际上有多穷。
这一年各地的财物报告交上来之后,他才发现,除了京城,杭州,苏州和扬州以外,其他各个城市和村镇,都已经到了民不聊生的境地。
他今日要去处理的,便是沧州某地,村民易子而食的事情。
前两日他跟王叔接到这份奏章后,两人难过的一整天都没吃东西。
马车轧过积雪的声音和车厢四周悬挂的响铃声,使得安静的街面多了一丝生机。
想必今日,若非必要,谁都不想冒着风雪跑出去吧。
马车穿过三条大街,再拐个弯,便到达了他今日的目的地--民察司。
那里是专门接收各地上访百姓的地方。沉寂了十几年,从来没见有什么作用。也不知怎么的,自从他和王叔把持朝政之后,这里几乎没有一天是闲着的。
沧州的事情,就是从这里被递到朝堂上的。
南宫喆下车走入民察司,亲自见到了那两位远道而来的访民。在了解了当地的困境后,对他们做出了相应的安抚和承诺,并作出了严惩当地地方官的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