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窗边望进去,便能看到南宫羡正坐在蒲垫上休息,手里还拿着一壶水,时不时喝上一口。
此刻的他衣襟敞开,汗水从额头出发,顺着俊美的脸,一路拂过喉结,滑入胸膛。
沙袋安静的垂在他身后,锻体架上担着他的一根发带。少许兵器放在墙角,似乎是他刚用过的。
这个场景,让映雪想起在大学时,骑着单车路过校园篮球场时,看过的风景。
那一个个在篮筐下挥汗如雨的小哥哥,在夕阳下,投射出朝阳般的光辉。
"谁在外面?"南宫羡或许是察觉到了不同于自己的气息,朝着门口的方向问道。
"是我。"映雪一边说,一边走进去。
他一听到是妻子的声音,整个人的状态便柔软了起来。听着她的脚步快走到面前时,竟朝她伸出手,似乎是要她拉自己一把。
她刚握住他伸过来的手,便被他一把拉入怀中。
他浓郁的气息,让她感到安心又温暖。
"夫君,你听说了吗,霜儿要嫁给何慕云了。"她蜷缩在他火热的怀里,用手指轻轻摩挲他的喉结,柔声说道。
"听说了。她跟何慕云来送喜帖时,我刚好回来。"他吻着她的头发,淡淡的说道。
"何慕云应该会是个好归宿。"映雪有些言不由衷的说道。
南宫羡不置可否,没有说话。但他的表情却让映雪有些好奇。
"你不认同吗?"
"何慕云是不错,但霜儿未必是他的好归宿。"南宫羡说道。"他值得更好的。"
"但或许在他眼里,霜儿就是最好的。"映雪无奈的说道。
"可她的心里,只装着你大哥。这样对何慕云来说,就太不公平了。"南宫羡说道。
映雪将他的胳膊圈在自己脖子上当自己的枕头:"感情的事情很难说的。这世上太多的人都是跟挚爱相忘于江湖,与次爱的人相濡以沫。有情人终成眷属,并不是必然的。"
"不是还有一句话,叫有志者事竟成吗?"南宫羡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让她的头皮又酥又麻。"在我这里,别的事情都可以算了,但与最爱的人相濡以沫,是必然的。"
外面是刺骨的寒冬,而他怀里,却永远都是温暖如春。映雪闭上眼睛,任由自己在他的体温和气息之中越陷越深。
若雅赶到潘府时,被潘朗星拦在了院子里。"你是来找我大哥的吧?"
"是啊,我有事情要对他说。"若雅说道。
"是不是关于霜儿的?"朗星问。
"你知道了?"若雅有些吃惊。
"我们全家人都知道了。"朗星背着手,丧着脸说道。"包括我大哥。"
若雅愣住了,片刻之后,才小心的问道:"那他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事已至此,只能坦然面对。"朗星无可奈何的说道。
若雅听了这话,先是一愣,接着,皮笑肉不笑的低下了头。"所以,这就是你们中原男子对待情爱的态度?"
朗星抱起胳膊,好奇的望着她,问道:"此话怎讲?"
"逃避,畏缩,自欺欺人。"若雅毫不客气的说道。"你们以为自己很伟大吗?到最后,不过是坑了自己,害了别人。"
这句话不但潘朗星听的清清楚楚,就连正在院子东侧的茶室里喝茶的潘竹青和潘景元也都听到了,面面相觑之后,便饶有兴致的看向院子里的两个年轻人。
潘朗星咬着下唇笑了起来,摇了摇头,用玩世不恭的态度说道:"小老哥,你知不知道你说的这些,在我们中原用一句话来形容,便是一切随缘?"
若雅的急脾气直冲天灵盖:"我管你什么随圆随方的,心上人都要被别人抢了去,怎么还顾得了那么多?拿出点血性来好吗?"
朗星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半晌才问道:"我怎么觉得,你比我大哥还着急?是不是不忍心看他难过?"
"废话,不然我吃饱了撑的?"若雅不假思索的说道。
朗星眼里闪过一瞬即逝的失落,但很快,便又恢复了玩世不恭的神气。
"那好吧,既然你这么执着,就亲自去劝我大哥好了。"朗星说着,便让出了面前的路。
若雅毫不犹豫的跑向朗月的住所。
朗星转身看向她的背影,脸上始终挂着一丝笑意,只是这笑容在外人看来,是如此的无可奈何。
"你这儿子,好像开窍了。"潘竹青对弟弟说道。
潘景元也看出了一丝眉目,但对此并没发表太多的意见。"这个臭小子,我一点也不担心。只是朗月……实在是可惜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朗月是咱们潘家最坚强的男人,他不会就此没落的。"潘竹青颇为认真的说道。
若雅来到朗月房门前时,看到他正坐在轮椅上看书。
她用手扣了扣门板,他抬头看向她,露出一抹勉强的笑容。
她走进去,背靠在桌边,静静地观察着他。
"其实,我方才从朗星那里走来的路上,便有些后悔了。"她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我不该这么多事的。"
朗月看着她,还是没有说话。
"但我现在看着你,却又觉得有些话,不得不说。"若雅并不在意他此刻的沉默,自顾自的说了下去:"这世上我佩服的人不多,你朗月算得上一个。别人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但如果有一个人,能像你这样,为了我把自己豁出去了也在所不惜,那我死都不会丢下他。"
"你不会明白我的感受。作为一个男人,是没办法忍受自己成为心爱之人的负累。"朗月终于开了口,声音已经失去了往日的乐观爽朗,即使他努力隐忍着,却也无法掩饰其中的痛苦和无奈。
"那么南宫羡呢?"若雅定定的看着他,问道。"他算不算男子汉?"
朗月愣住了,半晌,才说了句:"他当然算。"
"那么你看看他,无论走到何等凶险的地步,无论自己变成什么样,都没有放开过映雪的手。你觉得那是负累吗?那我告诉你,映雪每一日都过的很幸福,而且几乎所有女子,都会羡慕她。那些成全和牺牲,在至死不渝四个字面前,根本不名一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