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雪正在房中独自看孩子,听见隔壁有人开门关门,她猜大概是冰雁回来了。
已经担心了好半天,她安置好儿子,起身准备去隔壁看看,潘朗星来到门外。
"怎么样啊?"她问堂哥。
朗星扁嘴摇头走进来,在烨儿和霖儿的小床中间,一边逗弄着他俩,一边说道:"那个杀害冰雁一家的主谋,死了。"
"死了?"映雪心中一紧,丈夫的脸浮上脑海。
"他昨晚投案,今天上午在衙门里自尽了。"潘朗星说道。
映雪好一会儿都没能缓过神来。她还是想不通,这件事的走向为什么会拐的如此之急。
"那丫头怎么样?"她问堂哥。
"哭也哭了,嚎也嚎了。这个阴影到最后,还是得靠她自己走出来。"潘朗星说道:"不过有件事真的很奇怪。"
"什么事啊?"
潘朗星看了看门外,凑近映雪,压低声音说道:"那凶手临死前写了一封认罪书,对冰雁爹爹二十年前做的那事绝口未提。只说,是和他有生意上的仇怨。"
映雪越听越糊涂,冰雁爹爹那件往事,她听丈夫亲口说过,也在常伯伯那里得到过验证,应该不会是假的。
"还有,我见到冰雁的哥哥了。"潘朗星又说道。
映雪吃惊的看着他。张焱杰这个人,是丈夫的秘密,她本能的认为,不能让别人知道自己认得他。
"听冰雁说过,她哥哥在挺小的时候就离家出走了。他俩今天相认了吗?"映雪问道。
潘朗星耸了耸肩,摇头道:"没有。"
映雪可以想象,冰雁在这种情况下见到自己的哥哥,大概并不会觉得亲切,反而,会怒火攻心吧。思虑片刻,她对堂哥说道:"你帮我看着孩子,我去瞧瞧她。"
"去吧。"
映雪推门进屋时,冰雁正趴在床上啜泣。
走到床边,一直等她哭累了转过身来看见自己,才对她说道:"不管怎样,你爹和你的家人,算是大仇得报了。你也可以,从这件事中慢慢走出去了。"
"可我心里还是空落落的。"冰雁吸着鼻子说道。
映雪坐在她身边,搂住她的肩膀。安慰的话已经说的够多了,正如朗星说的那样,这场阴霾,最终还是得靠她自己走出去。
南宫羡回到士官营房前,先去了一趟地牢。
此时已是夕阳西下,但他将自己没入那仿佛要将他吞噬的黑暗以前,还是犹豫了片刻。前两日,就是从这里出去之后,双眼才有了那次的异变。
但他只停顿了片刻,便还是坚定的走了进去。
刑房里已经变成了六个人。当他们看到南宫羡走近时,仿佛看到的是死神在向他们走来。
即使早已把生死看淡,但在此时此刻,这几个彪形大汉,还是露出了恐惧之色。
南宫羡走到他们面前,坐在刑吏的椅子上,眼神冷冷的扫过这六张面孔。最后,语气平静的说道:"冯天昊已经死了。"
即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知道兄弟昨日离去就是一去不归。这六个人还是不知不觉泪流满面。
南宫羡冷眼看着他们,半晌后说道:"先别急着替别人伤心,解决了他,现在轮到你们了。"
"只要你放过我们的家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吧。"那个叫胡丁默的犯人说道。
"我已经将你们的底细打探的清清楚楚。说起来,都是各大门派的高手,学武几十年,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去人家家里屠杀妇孺家丁的么?"南宫羡说这话时,脸上满是鄙视的神色。
犯人们脸上,各自露出羞愧悔恨之色。
"事发之后,我们也很后悔。可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晚了。"胡丁默声音沉痛的说道。
"说这样的话,你不觉得很虚伪吗?"南宫羡说道。
"是,你一定觉得我们几个就像是没有人性的怪物。可是你不会知道,在我们最潦倒最危难之际,是天昊……他向我们伸出援手。他对于我们来说,是兄弟,也是恩人。我们有什么理由,不帮他完成大愿?"胡丁默说道。
南宫羡沉默了片刻,他又想起了追随自己多年的下属们。他忽然觉得,自己的命运与冯天昊有着某种奇异的相似。
他站起身,背对着犯人,像是在为最后的判决深思熟虑。
犯人们此刻亦是备受煎熬。毕竟,除了自己,家人的命也攥在人家手里。
差不多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南宫羡才转过身来,再次面对着他们。
"冯天昊已经照我说的,认罪伏法。我自然不会再牵连你们的家人。至于你们,犯下如此重罪,于情于理于法,我都不会放过你们。"
听到这个答案,他们脸上竟露出坦然的神色。保住家人的性命已是万幸。也终于可以用自己的命,来洗清这半年来各自内心的煎熬。
"不过就这么杀了你们,也太便宜你们了。"南宫羡又说道:"我有的是地方,让你们死得其所。"
说完,他走向刑吏,向对方命令道:"将他们几个押送到湖州冲锋营。"
刑吏拱手领命:"是!"他知道,王爷是要让这几个犯人做冲锋死士。"
快要走出地牢时,南宫羡本能的停在门口,确定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他才走出去。
回到屋里,妻子便迎了过来。"就猜到你快回来了,来吃饭吧。"
说着,将他拉到桌边,替他布菜,盛饭。
"今日一切都还好吗?"南宫羡问道。
"也不知道算不算好。"映雪说道:"冰雁的仇人去府衙自首了,而且,今天上午还留下一封认罪书,自尽了。"
她一边说,一边观察丈夫的脸。发现他神色如常,就像此事完全在他意料之中一般。
"我都知道。"他坦承的说道:"此事,是我安排的。"
"那……那个自首的人,是真凶吗。"
"是。"
"那他怎么会,留下那样一封认罪书呢?"映雪十分不解。
"我用了一些手段,逼他这么做的。"南宫羡轻描淡写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