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我在这里住惯了,忽然让我住豪门大户的,我反而要束手束脚的了。”傅云说的很实在,她一个人住惯了,本就不愿意再和许许多多的陌生人住在同一屋檐下。
映雪眉头一皱,使起了性子:“那怎么行?往常不知道也就罢了,如今您都把女儿给认了,却又把她扔在外面不管不顾,您太没儿女心了吧。”
这话将傅云噎在当下,本是不想去打扰女儿和姑爷,如今被她这么一说,如果不去,就成了不负责任的娘……
南宫羡也低下头笑了笑,一般人这个时候都是动之以情,她倒好,完全不走寻常路。
“娘知道你这是有孝心。可是这方圆几里,只有我一个大夫。如果我走了,街坊里有谁头痛脑热的,不就没人管了吗?”傅云认真的说道:“人浮于世,不过百年。娘有自己的志向和活法,不想浑浑噩噩的度日。你们真的不用替我担心,我喜欢在这里的日子。”
映雪心中大受震动,眼前这位美丽的妇人,外表是如此的柔软,内里却又是如此的独立强大。相比之下,自己这个从21世纪穿越而来的人,是那么的渺小脆弱,不堪一击。
南宫羡若有所思的看着傅云,接着垂下头,嘴角浮起一抹笑意。“您让我想起了鲁大夫。”
映雪和傅云都不解的看着他。
“他拒绝了进太医院做院判的机会。当时他对我说的话,跟您的意思差不多。”南宫羡说道。
“他怎么说的?”映雪好奇的问。
“他说,比起在宫中养尊处优,他更愿意陪着将士们赴汤蹈火。”南宫羡说道。
映雪和傅云不约而同的想起那位斯斯文文的军医,心中油然升起一股深深的敬意。
虽然傅云坚持留在麻衣巷,但大中午,他们三人,还是一起去外面找了一家尚且不错的饭馆,吃了午膳。
路过巷口时,傅云看了一眼南宫羡住的那间小屋,随即转过头低声问他。“还不打算告诉她吗?”
南宫羡摇了摇头,云淡风轻的说了句:“不了,都过去了。”
其实他方才并没有去书铺买书,而是回到这间屋子里,将自己留下的几本书和几件衣裳拿回了马车里。
刚要走出巷子,一个拿着风车的小孩子迎面走来。
“大哥哥!你回来啦!看我的风车好看吗?”小孩直接怼到了脸上的“碰瓷”,让南宫羡猝不及防。
傅云微微一笑,心中了然。
映雪看着南宫羡,又看了看小孩,觉得这孩子有些面熟。
仔细回想,这不就是某天早上,自己和冰雁来给一墙之隔的那位病人送药时,遇到的邻居小孩吗?
“你认识他?”映雪温和的问。
“这是住我隔壁的大哥哥!”那小孩稚气的说道。
一瞬间,映雪便醒悟了很多事情。
她转过身,朝那间屋子的方向走去。南宫羡无奈的跟在她后面。
破旧的房门虚掩着,她轻轻一推,便走了进去。
满屋子都是老旧的味道,墙面脱落的有些厉害,简陋的家具上,覆了一层青白色的灰尘。
阳光从破陋的窗子里照射进来,照在那张单人床上。
映雪走过去,知道靠着床的那一面墙,隔壁便是她的床。
她转过头,立刻看见丈夫含着水汽的双眼。
“你是什么时候住进来的?”她颤抖着问,声音已经不像是她自己的。
“你搬来的第二天。”他坦承的说。
“所以那个坏人的死,是你做的?”她问。
他点点头。
“这条街忽然被官兵肃清,也是你做的?”她又问。
他依然点点头。
一股热气顶上鼻腔,让她热泪盈眶。“你是怎么生病的?”她看着他的脸,哽咽着问。
“不小心受了风寒。”他强作镇定,轻描淡写的说道。
她摇了摇头,眼泪瞬间喷涌而出,说话时,嘴唇也不住的颤抖:“那天夜里下暴雨……我家本来一直在漏雨,可后来没来由的就好了……现在想想,是因为有你,对不对?”
“不是的。”他不想让她哭,便选择说了谎。
“你撒谎……”她立刻拆穿了他。“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当时却满心以为你不要我了……我竟然……还打算走……”
她捂着脸,蹲了下去。心里对他的感动,心疼和愧疚,像巨浪一般,将她冲击得无法站立。
他走上前,蹲下身子,捧起她的脸,用自己的手,擦拭她仿佛停不下来的泪水。
“别哭了,都过去了。”
她伸出手臂紧紧抱住他。“夫君……我爱你,我永远都爱你!”此时此刻,她觉得再多的语言和告白,都不足以表达她此刻内心的感动与震撼。
他从来没有太多语言,给予她的,每一份都是沉甸甸的爱。真实,忘我,毫无保留。
反观自己,对他说过太多的“我爱你”,可在灭顶之灾来临时,她首先想到的,竟然是避免被他伤害到自己……终究,她还是太自私,更爱自己多一些。
“我信你。”他轻拍她的背脊,说话间,也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激动,“经历了这件事,任何事都无法将我们分开了。”
“嗯!”她拼命的点头回应。
傅云站在门外,看着他俩,眼中浮起一层雾气,心里默默的说着:“荣妃娘娘,请您保佑这两个孩子,让他们今后的日子里,少些风雨吧。”
三人坐在酒馆里,点了三菜一汤。等菜时,映雪问丈夫:“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都告诉我吧。免得我隔三差五就要被揪心一次。”
“真的没什么了。”南宫羡轻描淡写的说道:“其他都是小事情。”
“是吗?比如?”映雪看着他的脸,不依不挠的追问道。
“比如你才是花想容的老板。”傅云见南宫羡迟迟不开口,干脆自己说出了这个众人皆知,唯独主角被蒙在鼓里的秘密。
映雪差点被一口茶水呛死自己。
“啊?真的假的?”
不过如此一来,许多难以解释的事情,仿佛又得到了圆满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