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专注的看着他,等着他说下去。
他用一种烈如火,坚如冰的语气吼出他的答案:"就是让外面的敌人血债血偿!"
将士们无论是否在流泪,此时,都像打了鸡血一般,捏着拳头,看着台上的人。热血和激动,使得他们浑身颤抖。
南宫羡指了指脚边的两个人头,说道:"这两个人,是湖州的罪人。我会将他们悬挂于这城楼之上。我在这里,向你们所有人起誓,若不杀尽外面的敌人替死去的冤魂报仇,挂在这里的第三颗人头,便是我自己!"
此言一出,台下的情绪,像是万马奔腾,几乎要立刻冲出城门,与敌军杀个你死我活。
南宫羡看着他们,知道此时他们的斗志已经被点燃到沸点。只缺一股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绝。他拔出佩刀,说了最后一句开战宣言:"至于你们,过去的事情暂且既往不咎,从此刻起,若有临阵退缩者,斩立决!"说完,用刀锋劈碎了点将台……
当晚,南宫羡便开启城门,对驻扎在城外的胡人,发动了一次突袭。
临开战前,他果真将那两颗人头悬挂在城楼之上。
第一次与敌人正面交锋,襄王军队士气到达巅峰,而胡人军队却完全没料到对方敢于放弃坚实的城墙出来反攻,不免措手不及。
加上南宫羡战术多变,行事风格与之前的守将完全不同,这让胡人将领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于是敌军前锋六个营,当晚被南宫羡一路摧枯拉朽烧杀抢掠个精光。
但南宫羡并没有被暂时的胜利冲昏头脑急功近利,而是在深夜子时,便撤兵回城。
回到军营中,南宫羡独自走进自己的营房。点燃蜡烛,疲惫的坐在床边。
发了一阵子呆后,他用手解开腰带。褪去上身铠甲时,他眉头微蹙,齿间倒抽一口凉气,像是在忍耐着什么。
铠甲被扔在地上,白色的衬衣上,多了一抹黑色的血迹。
他将上衣脱去,发现自己锁骨下多了一处箭伤。
问题不大。他暗自庆幸。随即拿出随身携带的金疮药膏,就着烛火,给自己疗伤。
冰凉的药膏激痛皮肤的瞬间,耳边仿佛又响起那一句熟悉的声音:"以后你要是再带兵打仗,不用告诉我,我一点都不会生气!不过,你若是在外面受了伤,就别想进屋!"
他放下手中的药,向后倒下去。黑暗的空气渐渐将他的意识吞噬,疲惫感也爬满全身,他不知不觉,进入睡梦中。
梦中出现了她彩色的幻影。
带着她明媚动人的笑,俯在他肩头。
"夫君。"
"夫君……夫君……"
"夫君……"
她一遍又一遍的唤着他,他很想开口说话,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声音。
她开始俯身吻他,从额头,到鼻梁,再到嘴唇……
他甚至能感受到她嘴唇熟悉的触感,一寸一寸将他整个人占领。她知道他每一处燃点,还为他的伤疤伤感流泪。
他知道这是梦,所以他不用逃避,也没有任何罪恶感和包袱。也许今生今世之后的每一天,只有在梦里,他们才能毫无顾忌的相拥。
醒来,下腹一片冰凉潮湿。
扬州的战报送到京城,也就是一天的工夫。
皇帝打开监军的战报时,脸上的表情,很微妙。
堂下众臣看着皇帝不动声色,心里反倒火急火燎。
"皇上,这战报上,说的是吉是凶啊?"梁王首先开口问道。
皇帝摸了摸胡子,没说话。眼睛快速瞥了一眼夏伯文。
夏伯文最会察言观色,走出列队,拱手问皇帝:"看圣上的气色,扬州方面,似乎有了好消息?"
皇帝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将手中的战报递给身旁的童纤,说道:"拿给他看。"
童纤将战报传递给夏伯文。
半分钟后,大殿里响起夏伯文的哭嚎声……
"王爷,您越过皇权,临阵杀将,这么做,将来是要惹祸上身的!"监军跟在南宫羡身后,想要提醒他收敛一些。
南宫羡根本不愿搭理他,自顾自的走在城墙上,检查各方面的守卫情况。
"王爷!我作为监军,可是有权在您越矩时剥夺您的指挥权!"监军大人怒了,这家伙为什么总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姿态?
南宫羡终于看向他,送了他一个"别给脸不要脸"的表情,便又顺着城墙走下去。
"现如今夏将军已然伏法,总该放他的尸身回到京城家里吧?就这样挂在城墙上,何其残忍?"这位监军,大概是整个朝廷里最头铁的一位了。
南宫羡停下脚步,不悦的看着他,说道:"说实话,到了扬州城,我才发现这个烂摊子是我接过最烂的一个。不杀他,何以平民愤,定军心?再说了,我杀他怎么了?就他的所作所为,我没把他千刀万剐,就已经是心慈手软了。"
监军还要再辩,他又立刻补充道:"你别碍手碍脚,质疑我军令,动摇我军心,我这个人发起疯来自己人都照杀不误。"
说完,丢下监军,拂袖而去。
受了监军一肚子气,他来到营房吃午膳时,依然冷着脸,谁也不理。
潘朗星来到他身旁坐下,他照样别过脸,食不知味的掰着馒头往嘴里塞。
潘朗星却笑嘻嘻的转脸看着他。
"大家好歹也是同僚,别总冷冰冰的。你应该学学你手下那个冷野,多笑一笑,运气说不定就会好一点了。"
南宫羡给了他一个眼刀,就像是在说:"我也没发现他的运气好在哪。"
潘朗星依旧嬉皮笑脸的逗他:"来,对我笑一个。我保证你不后悔。"
"你是不是太闲了?"南宫羡没好气的说道,脸上写满了不耐烦。
"那你可别后悔啊。"潘朗星说着,从衣兜里拿出一个信封,在他眼前晃了晃。"谁寄来的呢?有妹妹的感觉可很好啊。"
南宫羡想都没想,"啪"的一声,便从他手里将信抢了过去。
刚要拆信,潘朗星又迅速将它抢了回来,嬉皮笑脸的说道:"诶诶诶,这是写给我的,你这么做,就太不得体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