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的感受,此时此刻已经不重要了。
映雪就像是被人按在水里,周围的所有声音,都变的闷闷的,像是从另一个世界发出来的,与自己完全无干。
南宫羡依旧牵着她的手,对那个陆嬷嬷吼道:“你血口喷人!”
他的声音,让映雪从呆滞中惊醒过来,转脸看着他,发现他胸口剧烈起伏,双眼恶狠狠的瞪着陆嬷嬷。
陆嬷嬷忽然大笑起来,随即说道:“老奴血口喷人?老奴自从知道殿下娶了这个女子,就无时无刻不想把这件事告诉您,因为老奴,不能看着您娶杀母仇人的女儿,认贼作父,但苦于一直没有证据……如今,老奴有了证据……今晚即使拼了这条老命,也要把真相告诉您!”
说完,她从衣襟里拿出一个信封,用颤抖的手递到南宫羡面前。
南宫羡迟迟没有去接,依旧用狠毒的目光看着对方。
潘竹青看到信封,不由的闭上眼睛。
诺大的厅堂,几十个人,此时,竟没有一个人出声。
陆嬷嬷依然捧着信封,一动不动的看着南宫羡。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脸上露出一抹慈祥的笑容。“殿下可还记得,那年宫中榕树下,老奴帮您埋下的燕窝吗?”
南宫羡的双眼陷入回忆,接着涌上极度的痛苦之色。“燕窝”,是当年太后奶奶养的猫。顽劣的南宫羡不小心弄死了太后的这只宝贝。为了让他避开一顿责罚,就是陆嬷嬷帮他在夜里偷偷的埋了燕窝的尸体。
这件事只有他和陆嬷嬷两个人知道。连他的母妃,都一无所知。
映雪不安的看着丈夫的侧脸,忽然感到手中的热度消散,他松开了握住自己的那只手,接过了陆嬷嬷递给他的信封。
他拆信封的手,不断的颤抖,一个简简单单的动作,花费了半分钟之久。
这每一秒,也是在凌迟着映雪的心。
当他展开信封里的信,眼眸随着信纸上的字迹流转了几圈后,映雪发现,他眼睛里所有的光亮似乎都灭了。
隔着空气,都能感觉到他在发抖。他看完了信,眼睛开始在人群中寻找着什么,最终,定格在潘竹青身上。
潘竹青也回望着他,眼神很复杂。
良久,他将脸转向映雪,映雪热切的回望他,让他的眼里又恢复了一些温度。
最后,他转向陆嬷嬷,咬牙切齿的开口道:“我一个字都不信。带着你这所谓的证据,给我滚!”
映雪眨了眨眼睛,只觉得眼角有东西滑落。
潘竹青此时的眼中,竟也浮起一层从未有过的迷雾。
陆嬷嬷没有接他丢回来的信,而是摇着头,无奈的苦笑,浑浊的眼泪,从未在她的眼中停歇过。
“冤孽啊……冤孽啊!”她自言自语,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过去。
映雪弯腰捡起那封信,拿在手里一看,只几个字,便让她血液倒流,牙齿发冷——“依潘爱卿所奏,由言官齐名上表,赐荣妃殉葬,荣妃母家一门择期销户。”落款处,盖着一个特殊的金色印章。
映雪并不认得那个印章的含义,但这封信出自谁手,已经不言而喻了。
抬头再看丈夫的脸,他眼神空洞的看着前方黑漆漆的院落,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此时陆嬷嬷已经走到潘竹青面前,佝偻着背脊,俯视着坐在轮椅上的国相。薛九警惕的看着她,那眼神,仿佛要立刻将她生吞活剥。
“丞相大人……你应该不会忘了老奴吧?老奴……让你们尝到了,骨肉分离的滋味……也算是,替荣妃出气了……”说到这儿,陆嬷嬷露出诡异的笑容
潘竹青直视着她,始终不语,紧绷着下巴,牙齿都要被自己咬碎了。
“老奴的话……殿下不信,你难道,也不信吗?”
“你不要再血口喷人,殿下方才的话,你听不懂吗?”潘竹青终于开口,咬着牙说道。
陆嬷嬷依旧笑着,说道:“老奴等今日,已经等了快二十年。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区区一份伪造的东西,就想在这儿挑拨离间?你跟你背后的主子,把本相和襄王殿下,都当傻子吗?”潘竹青义正严辞的辩驳道。“这种所谓的密旨,本相都造得出!”
陆嬷嬷点点头,退了两步。此时南宫羡和映雪都木然的看向她的方向。
“密旨……你可以抵赖。那……你能说说,你的妻子,是如何与你反目的吗?”陆嬷嬷又开口问道。这个问题,引得映雪不由的走上前好几步,想要听清楚父亲的答案。
“这是本相的家事,与你何干?”潘竹青轻蔑的反问。
“老奴来帮你回忆。因为你的妻子……是荣妃在宫里最亲密的姐妹。你为了得到皇上的器重……勾结言官害死她的姐妹,还灭了人家满门,她怎么可能,跟你这种人在一起?”
即使不愿相信这是真的,可听到这番话,映雪依旧觉得浑身发抖,从头皮到脚趾都是冷的。
“你如今,还做人家的岳父?天理何在?人伦何存?”陆嬷嬷忽然嘶吼道:“你不承认,也没关系了。老奴……已经把该说的,都说了。老奴,也不想活了。反正,黄泉路上,有你的傅云。你做的孽,就让她……给你还!”
“你把她怎么了?你把她怎么了?”潘竹青忽然从轮椅上站起来,扑倒在她身上,好在薛九扶着,才没让他一头栽在地上。
“怎么……”陆嬷嬷忽然笑了起来:“你这种人……也会有在乎的人啊?”
“你把她怎么了?”潘竹青双眼血红的瞪着她,双手抓着她的衣领,咬牙切齿的问。
“你……可以用真相……换她的命。”陆嬷嬷也狠狠的看着他,咬牙回道:“你就让你女儿看看……她的父亲……究竟是人……还是鬼……”
薛九在一旁提醒潘竹青:“老爷,别理这个疯婆子……咱们找了这么多年也没找着夫人,她有什么本事能对夫人做什么?不过是在这儿虚张声势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