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下午,两人就这样扯着红绳从月老庙逛到贡院街,又从贡院街走到何府附近。
他一直想要给她买东西,她就故意避开平日里她喜欢逛的那些高档奢侈的店子,只在小摊小铺间流连。
两人计划着几日后的扬州之行,还憧憬春暖花开后,找机会去一趟苏州或是杭州。
冷野喜欢她的见识广博,喜欢她在自己面前绘声绘色的描绘那些他从未见过的东西。他觉得和她在一起这些短暂零碎的时光,是他这么多年来,感到真正快乐,可以发自内心的喜悦的时光。
两人在何府附近的巷子口依依不舍的告别。
冷野犹豫了半晌,还是从马背的包囊里拿出一个包袱递给何鹭儿,并说道:“对了,这是霜儿让我转交给你,说是感谢你救过她两次。”
她一脸好奇的接过包袱,在他面前打开,一件白底粉花的夹袄出现在眼前。“这是她亲手做的吗?”
”嗯,是的。”冷野看着她的脸,心里有些担心。因为他隐约觉得,何鹭儿有些在意霜儿。
谁知她却笑了起来,摸着针脚,毫无心机的说道:“她手好巧啊!比云绘织的绣娘做的还好呢!”
冷野在心里舒了一口气,笑说道:“你喜欢就好。”
她将包袱收好,说道:“替我谢谢霜儿!”
“我还以为……”冷野看着她的脸,犹豫的挤出几个字。
“你还以为什么?”她不解的问。
”我还以为你很在意她。”
她又笑了起来,说道:“我还是在意她。但是,我信你。”
他心中一阵悸动,趁着四下无人,上前轻轻抱了抱她。
她还没反应过来,他便迅速撤离。可他短暂的温暖,已经让她怔在原地,半晌都无法动弹。
“回家吧。”他摸了摸她的头发,温柔的说。
她这才恋恋不舍的转身走向何府。
回到王府时,天色已经完全黑透了。
冷野将马交给守卫,径自走进王府,在偏殿附近,他看见霜儿朝他走过来。
“冷野哥哥,你回来啦……”她柔柔弱弱的打了声招呼。
“嗯。”他轻声应道,脸上依旧挂着温和却颇有距离感的微笑:“鹭儿让我替她谢谢你。她很喜欢那件衣裳,还夸你手巧。”
霜儿脸上出现一抹错愕的表情,很快,恢复了平静:“她喜欢就好。”
“我回屋了。”冷野淡淡的说道,接着从她身旁走过。
霜儿转身看着他的背影,觉得他自从有了德宁郡主,便在刻意的疏远自己。虽然表面上还是和风细雨,可终归是大不相同了。
阴影处走出一个身影,她一看,便立刻惊慌失措的低下头。
“娘娘……”她小声喊了一句。
映雪走到她面前,看着她的脸,沉默了片刻,说道:“郡主没有跟他吵架,你有些失望吧?”
霜儿摇头,盯着自己的脚尖:“怎么会?娘娘您为什么这么说?”
映雪拉住她的手,攥在自己手心里:“霜儿,如果你还把我当做你的雪姐姐,就听我一句,冷野再好,也不值得你丧失原来的自己。”
霜儿抬起头看向她的脸,眸子里隐约可见清澈的泪光。“雪姐姐,冷野哥哥,是唯一能让我感觉暖和一些的人。可他现在,离我越来越远了。”
映雪摩挲着她冰凉的手,说道:“他远离你,是因为他需要靠近那个能让他觉得温暖的人。”
见霜儿似乎没能理解这句话,她又耐心的解释道:“这么多年来,他让身边人都觉得如沐春风,可他自己到底快不快乐,只有他自己知道。如今,有一个人能叫他发自内心的高兴,全心全意给他温暖,他肯定会加倍珍惜,甚至为她舍弃一切。你如果不能接受这个事实,想去挑战他的真心,最后你一定会遍体鳞伤的。”
霜儿听了这番话,泪眼滂沱:“可是……我已经遍体鳞伤了……”
映雪将她搂进怀中,轻拍她颤抖的背脊。“时间能抚平一切。你现在想哭,就哭出来吧。”
回到屋里时,发现南宫羡正坐在圆桌旁,背对着门口,像是在研究桌上的什么东西。
映雪走进去,才发现桌上放着一张弓。
“夫君,你这是在做什么呢?”她笑着问。
“过来。”他一伸手将她拉到面前,指着桌上的弓,说道:“我特地拿回来的。你眼神好使,帮我看看,这张弓上面,有没有奇怪的图案。”
她听了他的话,立刻趴在桌上,对着这张弓,玩起了“大家来找茬”。
“没有。”她研究了将近半个小时,几乎都要把弓给拆了,可什么也没发现。
“那就是了。”他喃喃道。
“是什么?”她问。
“我今日在宫中查看了那台最原始的神臂弓,发现在底座上,有一块形似飞禽的图案。而这种现役的神臂弓上面却没有。这说明,苏德找的,就是那个图案。”南宫羡说道。
“飞禽?”她重复了一声。
“嗯。差不多是这样的形状。”他指着桌案上他临摹的涂鸦给她看。
“这……好像一只燕子啊。”她不确定的说道。
“我同意你的看法。”他说。
“通常情况下,这图案可能代表几种意义。型号、制造商,或者生产日期。我猜制造商的可能性比较大。”她用手指摸了摸鼻子,认真的分析道。
他想了想,说道:“可无论是原始的那台,还是现役的神臂弓,都是工部打造的。”
“最开始的发明者是谁?难道是工部所有官员共同发明的?”她眨了眨眼睛,严肃的问道。
“这得查阅卷宗才能知晓。我明日就去工部查看。”他很干脆的说道。
不一会儿,他就拿着干净衣裳出去沐浴了。
等他再回到屋里关上门走进去,却发现屋里不见了映雪的踪影。
“这么晚,又跑去哪儿了?”他喃喃了一句,转身要出门寻找。
刚走两步,就发现房门口正站着映雪的身影。只是此时,她正穿着丝薄的衣裙,双手放在身后,整个人懒懒的靠在门上。纤细的腿故意从长裙中露在外面,半透明的丝绸下面,玲珑曲线若隐若现。桃花般的脸在烛火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动人,半垂着头,双眸却勾魂似的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