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墨赶往医院的时候，肖瑶正坐在手术室外，浑身发抖。

他快步跑到她的身边，看着她满身的鲜血，第一时间就将她全身上下看了一遍。

肖瑶没有抬头，但知道他来了。

“我没事，不是我的血。”她开口，嗓音依旧是颤抖的。

下一秒，她忽然站了起来，抬眸茫然的看着他。

江墨抬起手，将她拥入了怀里。

感觉到她身上冰凉的体温，江墨身体顿了一下，然后手臂更加用力，两人拥抱间毫无空隙，他好似要用自己身上的体温来温暖她。

他的环抱很紧，好像要将她勒伤。

但这紧致的力道，却让肖瑶觉得自己好像活过来了一样，她终于放松自己全身的力气扑在江墨的怀里。

嗓音依旧是颤抖的问：“你知道吗？她就那么拿着刀冲过来，那一刻我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

“没事，没事了。”江墨淡淡的声音，出奇的镇定。

他的情绪感染了她。

肖瑶依旧在叙述自己的：“可是，最后不知怎么的，刀扎进了她的身体。”

“没事了。”江墨只能平淡的叙述这一句话。

肖瑶从事情发生开始，就一直没有哭过，此刻，她的眼神有点空洞的看着远处。

像是告诉江墨，又好像是为了安慰自己。

“你知道吗？小琼只比我小一岁，妈妈怀孕八个月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她生下来就身体不好，五岁的时候被检查出来先天性心脏病，所以我们全家对她都很小心，她小时候很小很可爱，所以我愿意让着她，只要是她想要的，我都会尽量满足她……”

然后肖瑶又开始絮絮叨叨的说一些小琼小时候的事情。

比如她放学回来后，偷偷的给她留半块面包。

人的记忆有时候真的很奇怪，在长大之后，发生矛盾之后，眼里看见的就全是对方身上的不好，所有的缺点被无限放大。

可是，到了生死关头。

又开始回忆起幼年时，一点一滴的小美好。

即便是一件很普通的事情，也能无限的放大。

肖瑶絮絮叨叨的，逻辑也颠三倒四的，有时候说的是小琼十岁的时候，有时候又说她五六岁的时候，但唯独没有说长大之后。

也许是人长大之后，烦恼多了，缺陷也多了，她其实并不愿意过多的去回忆。

江墨什么话都没说，只是静静的，紧紧的抱着她，给她安慰和温暖。

他知道，这个时候肖瑶，其实并不需要他去回应，她其实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手术室外，安静的只有肖瑶断断续续的声音，直到……

“小琼，小琼……”

一道哭天喊地的声音忽然插了进来，是吴香萍。

她几乎是被肖健全搀扶过来的，还没靠近，就一下跌倒在了地上。

肖健全也满脸哀伤，整个人看起来更苍老了。

“小琼，我的小琼。”吴香萍趴坐在地上，哭的肝肠寸断。

这边动静闹的很大，但在医院，生离死别大概是见的太多，也只是引起了一些注目，大部分人就该干什么就去干什么。

只有自己的亲人才会觉得悲伤痛苦。

肖瑶自从吴香萍来了之后，声音就停了，身体僵硬的靠着江墨，目光一点点的转动，而后落在吴香萍痛哭流涕的脸上。

一颗心，好似被人用拳头不断的击打着，闷痛不已。

肖琼在吴香萍心里是什么位置，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不知道吴香萍哭了多久，手术室的门，终于从里面被人打开了。

吴香萍哭声骤然一停，原本是站都站不起来的人，忽然一下子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快速从地上爬了起来，还推开了搀扶着她的肖健全，几乎是健步如飞的冲了过去。

肖瑶也跟着看了过去。

只是……

推出来的人身上蒙着一层白布，肖瑶忽然意识到什么，浑身开始颤抖了起来。

如果不是有江墨抱着她，这会儿她肯定也是会跌坐到地上。

耳边恍惚的是吴香萍和医生撕扯的声音，恍恍惚惚的，好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过来，又好像就近在她的耳边。

“这一刀正中心口，这位病人本来就做过换心手术，心脏功能比别人弱很多，抢救无效。”

“啊……”耳边是吴香萍撕心裂肺的嘶喊声：“不会的，我的女儿不会死的，医生快把人送进去抢救，我女儿还活着，她还有救，还有救……”

肖瑶脑子里一片嗡嗡的响着，头很疼很疼，忽然，眼前一黑，彻底的失去了意识。

……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她看着白色的天花板，还有些茫然。

“醒了？”耳边是江墨的声音。

她忽然愣怔回神，有些没反应过来，看了看自己所处的地方，迷茫的问：“我这是怎么了？”

“已经下午三点了，你中午没吃东西，我让人送过来。”江墨却转头说起了其他的问题。

“我想喝水。”肖瑶觉得自己的嗓子里很干。

江墨轻淡的应了一声：“好。”

伸出手将她扶着靠坐了起来，将放在病床头的一杯水递给了她。

杯口直接放在了她的唇边，肖瑶抬起手自己接过：“我自己来。”

“咕咚咕咚”两口水喝下去，整个人都感觉活过来了。

就在这个时候，门被人从外面敲了两下。

“进来。”江墨冷声开口。

进来的人是江墨的助理杨力，看见肖瑶醒了，站在那里一脸的欲言又止。

江墨不满的拧眉：“什么事？”

杨力小心的觑了肖瑶一眼，这才开口说：“警察一直在外面等着，要录口供。”

“哗啦。”肖瑶手里的水杯一下没拿稳，洒了。

水将她身上干净的衣服和被子都弄湿了，可是肖瑶却一点都反应不过来。

面色刹那惨白了起来，因为她想起来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样？”江墨管不了杨力，转身检查肖瑶全身上下。

“没事。”肖瑶愣愣的吐出两个字，手却又开始颤抖了起来。

江墨确定她没事后，扭头不满的道：“不是说了让律师来代理么，怎么还会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