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我只是遵从你徒弟的心愿，师兄，祁暄你可不能带走，否则，这南极山除了你我就又没有旁人了，我空虚寂寞啊！”。

芙微眨巴着眼眸，精致的小脸在白胡子老头这儿卖萌讨好完全无效。

“小娃娃，有师祖在这儿，你不用怕她，你实话实说，你可是自愿留在南极山的？”。

祁暄微微一怔，他不是没瞧见芙微拼命找他使眼色。

眼前这人眼眸里满是认真，又是他娘亲的师父，只要他说一句不是，师祖定然会想方设法把自己送回南慕。

可不止为什么，那两个字像鱼刺一样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祁暄……是自愿留下的”。

祁暄的话叫白胡子老头很是诧异，“哪有小孩会喜欢这个深山老林的？”。

他不信，又问了一边，祁暄仍旧点头，他也只好作罢。

祁暄垂首，他听见师祖离开，又听见芙微回来的声音，芙微停在他面前，挑眉望着他，

“师兄虽然人挺不正经，却是打心眼儿里疼你娘亲这个徒弟，你方才若同他说一句你想娘亲了，他定然会把你从我手里抢了去送回南慕的”。

“哦”。

祁暄应了声，拿着筷子坐到桌前，这鱼再不吃要冷了。

芙微扬了扬唇，也坐了过来，目光却仍旧在他身上，“你当真不想回南慕了”。

他动作微顿，好一会儿才缓缓抬头望着她，“我很想回南慕”。

芙微眼眸里划过一抹失落，“我就知道，没有人愿意留在这儿的，没有人愿意”。

她轻声呢喃着，垂着眸子，祁暄看不清她的神色，却觉得她是有些难过的。

“我不想留在这儿只是因为这里没有娘亲和爹爹，所以祁暄不想，但……”。

祁暄顿了顿，莫名想起方才白胡子老头说的话，救娘亲她应该费了好大功夫，甚至可能把她亲人留下重要的东西用掉了吧？

“我答应过的事就不会反悔，你救了娘亲，我随你回南极山，这是我心甘情愿的”。

“好吧！”芙微扬了扬唇，“我心情好些了，我现在就答应你，从明日开始，我要正式教你医术”。

祁暄一愣，疑惑道：“从前你教我踩药不是正式么？”。

芙微嗤笑一声，“那只是最基本的辨认草药罢了！我的医术可不是旁人能有资格学的”。

芙微眸子一瞥，端起糖醋鱼的盘子，转头朝外走去，“半个时辰之后，把你之前摘的所有药材带过来找我”。

祁暄望着自己手里的筷子，稚嫩的脸庞划过一抹笑容。

芙微的医术的确很好，好到让人诧异，她能使一盆枯萎的花草逐渐恢复生机，能使一头猛兽顷刻间倒地不动，又能在一念之间让它重新苏醒。

在南慕、不，或者说，整个天枢国都不会有如此精湛的医术。

“你的资质可比娘亲当年要强多了”。

看着祁暄很快就领会这些药材的功效，并且还能说出许多让人意想不到的奇特想法，芙微顿时觉得自己是捡到宝了。

闻言，祁暄抬头望着她，眸子里几分遮掩不住的好奇，“我娘亲从前也学过这些么？”。

芙微微愣，只有这个时候，她才觉得眼前的祁暄不过是个六七岁的孩童。

她扬了扬唇，回想着从前的事儿，嗤笑了声，“你娘亲啊！虽然很聪明，但这些医书都是凡尘没有的，肉死人生白骨你听过么？”。

“只要学到了精髓，这也未尝不可，可也正是如此，也极难学，你娘亲聪慧，可不是学医的料子”。

“你娘亲是师兄捡回来的，把她扔了，师兄舍不得，就只能尽心尽力的教导着，希望有一日，她能继承你师父的衣钵”。

“但是很可惜，天分是命中注定的，即便是很简单的解药制作，你娘亲也能把它变成毒药”。

“解药变成毒药？娘亲确实很与众不同，后来呢？”祁暄忍不住追问道，眸子里像星光般发亮。

芙微被他神色感染，也越说越起劲儿，“后来，师兄发现你娘亲医书没有天赋毒术的天赋却非常人能及，自那之后，师兄便试着让你用娘亲以毒制毒的法子”。

“娘亲果然很厉害”祁暄一脸崇拜的说道。

“你娘亲哪有你师叔祖我厉害，我告诉你啊！跟着我好好学，我保证有朝一日，这世上论医书无人能极你”。

祁暄点头，目光忽然在芙微身上盯了会儿，“师叔祖，您到底多大年岁了啊？”。

芙微唇角一扬，低头朝他温柔开口，“告诉你个禁忌，你师叔祖最讨厌旁人问年龄！”。

说完，她拍了拍祁暄的肩膀，“第一个作业，好好完成哦！”。

祁暄疑惑道：“作业？师……”。

芙微的身影刚出小竹屋，他脸色瞬间就变得难看起来，忙伸手摸着自己的脉搏。

阳光穿过树林，落在芙微身上，她身下吊着长长的布条，刚好容纳她一人的宽度。

躺在那儿轻轻晃着，微风拂过她脸庞，整颗心都宁静了下来。

芙微从来不愿想自己的年岁，因为一想起来，时间都太遥远。

不论她身边有谁，到了最后，她都会只剩下一个人，与这天地作伴。

“师叔祖，我已经解了你的毒了，第一个作业，还请师叔祖检查”。

熟悉的声音打破了芙微的胡思乱想，她睁开眸子，随意跃了下去，落在祁暄面前。

眸子略略打量了他一遍，满意点头，“余毒都清了，不错”。

“谢谢师叔祖”。

芙微步子一顿，回身睨着他，“不许叫我师叔祖，太老了”。

祁暄一愣，疑惑道：“额……那，我叫你什么？”。

芙微扬唇，“叫师父”。

那这辈分……

南极山是个神秘极了的地方，整坐山都瞧不见一个外人，祁暄试过朝一个方向一直走。

但天黑了，仍旧看不见尽头。

四季既不想落锦城四季分明，也不想南慕四季如春，这里……每日都是不同的变化。

今日是夏天，明日可能就是冬天，后天可能是秋天，不过祁暄发现，秋天的日子更多。

日子一天天过去，祁暄的医术也渐渐精湛了起来，而最令他惊讶的事就是他的师父芙微。

她似乎永远都是十六岁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