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祁越眉头一皱,一脸兴奋顿时被打回了原型。
眸子一转,瞥见一旁坐在墙院底下撑着腮帮子不知在想什么的祁暄身上。
刚歇了的心思又涌了起来,她上前,柔声唤道:“小暄儿”。
祁暄愣愣抬头,瞥了她一眼,唤了声:“小姑姑”。
而后,又继续垂眸望着地上的杂草,十分忧愁的模样,祁越在他身边坐着,试探的问道:“怎么了?见到娘亲了还不高兴?”。
“不是”祁暄摇摇头,“娘亲不让我在外人面前唤她娘亲,我方才一时情急,就忘了,娘亲现在……一定会生气,觉得我不守信用的”。
祁越转了转眸子,声音又放轻了几分,“那……小暄儿想不想当着所有人的面唤娘亲,娘亲也不会生气?”。
祁暄抬头望着她连连点头,“当然想,可是娘亲不会同意的”。
祁越叹了口气,道:“其实,是你娘亲生病了,她忘了从前的事儿,只要让她想起来,她就会很高兴小暄儿唤她娘亲了”。
“让娘亲想起来,小姑姑,你……有法子吗?”祁暄拉着祁越一脸期待的问道。
“当然有,不过,要小暄和我一起才行”。
祁暄立即点头,“嗯嗯,只要能让娘亲想起来小暄儿,小暄儿做什么都愿意”。
祁越笑了笑,揉着他脑袋道:“傻孩子,那些个事儿,只有你能做到”。
是夜,小酒把白日里酿好的酒都放进了酒窖,想到那一个月就一千两银子,她干起活来就连动力都多了几分。
干完活,又取了瓶小酒,正准备在院子里小酌几杯,一出门,就瞧见大树底下站着的修长身影。
单单望着那道背影,不知怎么,小酒就觉得悲意蔓延心口,这个人……现在定然是在思念他已亡的夫人吧!
她上前,柔声道:“要……喝一杯吗?”。
他回身,静静望着小酒,眸子里的深情还未收回去,让小酒撞见得一清二楚,他也不开口,就望着小酒。
小酒被他盯得有些窘迫,只得低着头,心底隐隐有些后悔自己方才闷声躲回屋子里不就不必如此尴尬了吗?
“好”。
好一会儿,才传来一声很低很低的声音。
小酒忙取出两个杯子,倒了酒,他也已经在一旁坐下了,顺势端了小酒递过来的酒,“不是说要放足了月,味道才好吗?”。
小酒笑了笑,“这个酒可不止一月了”。
“哦?”祁言卿尝了一口,,随后扬了扬唇,“果然香醇甘甜,回味无穷”。
“那当然”小酒扬起脖子,隐隐有点儿小得意,“这酒可是埋在桃源村五年了,这是我酿的第一坛酒,若不是宗老,小酒才不会拿出来”。
“五年……”祁言卿盯着手里的酒,温声开口,“小酒是从小在桃源村长大吗?”。
小酒一愣,第一时间,脑子里想的不是他的话,却是那小酒二字。
今日算是她同这位祁宗老第一次见面了,白日里,他还唤她小酒姑娘,这会儿却只有小酒两个字。
他声音低沉,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原因,竟还带着几分微醺的慵懒,唤着她的名字莫名带了几分暧昧,但丝毫没有让人有突兀的感觉。
小酒啊小酒,你这是在想什么?人家心底可是一心装着他那位过世的夫人的。
对你多看一眼,也不过是因为这张相像的脸,你怎么就能这般多想?
“还是得早点儿把自己嫁了才不会胡思乱想”小酒低声嘟囔道。
“小酒?你方才在说什么?”。
“啊?”小酒愣愣对上祁言卿疑惑的眸子,忙摇头,“没什么,我……其实,我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宗老的话”。
“我醒来的时候,就是在桃源村,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我娘亲,所以,我想,我应该是一直就在桃源村长大的吧?”。
“是么?”他轻声开口,似乎也并不在意她答不答话,只低头望着手里的酒杯。
几分寂寥,几分落寞。
小酒望着他,觉得眼前的人明明就坐在离她不远处,但,却好像隔了一层屏障,将他与旁人隔绝了起来。
这便是可远观,而不可亵渎吗?
小酒打了个哆嗦,撸着手臂,觉得自己该找个话题来聊聊,不然这样的气氛,她非得受寒不可。
“宗老的夫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话出了口,小酒就恨不得把自己的嘴给缝上,这不是戳人伤口吗?
李小酒你怎么能这么蠢?万一祁宗老一怒之下,一千两不就没了吗?
气氛又尴尬了一会儿,就在小酒以为自己不会得到回答,而且很有可能会被丢出去时,一道温和的声音缓缓响起:
“她……是个傻人”。
“啊?”小酒差点儿惊掉了下巴,这般情意绵绵的语气竟然是在说这样的话?
他说的当真是他夫人?
然,祁言卿接下来的话打消了小酒的质疑,“她很笨,脾气不太好,很容易冲动,说话也很不雅,一点儿也不像个闺阁小姐,还常常闯祸,就是个笨丫头”。
小酒眨了眨眼眸,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可是……我听说您夫人是四城之一北邑夙家的大小姐,怎……怎么会如您所说的那样的性子?若……真如此,祁宗老是因何对她用情至深呢?”。
或许是他口中的人拥有与小酒一模一样的面容,所以私心里,小酒不希望旁人说她不好。
也才会在眼前的祁言卿这般说她时,心底那样不舒服,甚至下意识地反驳。
“是啊!”祁言卿轻笑了一声,“她出身四城之一的夙家,一开始,面容丑陋还不自知,整日对我魅声魅语,可我……竟然丝毫不恶,甚至还有点儿享受”。
“看着她在我面前频频出丑,竟然觉得分外可爱,那个傻丫头故作勾人姿态,或许,的确是她魅惑人的功夫太厉害,我竟在不知不觉中心甘情愿将一颗心奉上她眼前”。
他凝望着小酒,眸子里渐露深情,“一直以来,我都是站在原地,或者偶尔后退一步的那个,她比我勇敢多了,她认定了,就不顾一切,哪怕遍体鳞伤,也不曾退一步,直到最后,也是她以命换命”。
“甚至,不曾留个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