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听洛兰？”秦修凯皱眉，打听他的人多了去了倒是无所谓，只是怎么突然把注意力放到洛兰身上了，“确定？L城那个住院的小明星不是也叫洛兰吗？”

“是少夫人没错，他打听的是秦氏现任家主的新婚妻子。”

“都打听了一些什么？”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有节奏地敲着红木桌面，发出微弱地略浑厚的声响，秦修凯的大脑在这低沉的伴奏里飞速地运转着，在心里有条不紊地整理出多种可能性。

“您和少夫人刚到L城的时候上过多次娱乐八卦的头条。”阿进想起那段日子洛兰的各种折腾，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那可是他家少主少有的暴跳如雷的经历。“章智明最近在通过这种渠道，了解当时的一些细节。”

“细节，比如呢？”

“比如，少夫人是否真的跟少主您如胶似漆，分开片刻都受不了还直接杀到公司去。比如，少夫人是否真的贤惠体贴，又是送花又是送……”

“行了。”想起洛兰之前的恶作剧，秦修凯还是觉得眼前一片黑，赶紧摆手打断阿进的话，自己作总结，“也就是说，章智明在调查前段时间杂志上报道过的那些事情，想通过这些信息来判断我跟洛兰的感情如何，是吧？”

“是的。”

“什么时候开始调查的？”

“昨天。”

秦修凯只沉吟了片刻，就轻轻一拍桌子，果断地吩咐道：“盯着他！看他最后把这些消息都告诉谁了？还有，他查到的事情都给我一份详细报告。”

“是！”

秦修凯上了心的事情，阿进和阿杰自然更加仔细，效率也格外地高。两天之后，阿进就按照秦修凯的要求递上了一份详细的报告。阿杰经过上次见证了秦修凯因为洛兰变脸之后多了个心眼，除了阿进的报告，还把之前他们依照洛兰的吩咐调查到的关于章董事的事情也做了一份详细的报告一起交给了秦修凯。

秦修凯拿到报告之后立刻放下手头的工作看了起来，而且比起以往的高效率，这次却把速度放慢了许多。用了平时两倍的时间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报告，秦修凯看完之后就趁着桌面双手交叉抵着下颚陷入了沉思。

阿进和阿杰原本安静地等在一旁，可这次秦修凯沉思的时间意外地长。阿杰和阿进等了一会儿觉得不对劲，两人面面相觑，阿进看了一眼反常地陷入深思的BOSS一眼冲阿杰使了个眼色。阿杰小幅度地坚决地摇头，他家少主行事一贯果决，脑子转得比常人快了何止一两倍，能让他思考那么久的事情绝对不简单，他才不在这个时候开口往枪口上送。

阿进望天，他到底是没有阿杰的狡猾劲，犹豫了一下还是先开口说：“少主，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先出去了。”

阿杰背在身后的手默默地冲阿进竖大拇指，抬眼瞄了一眼依旧沉默的秦修凯，偏了偏脑袋示意阿进一起出去。只是两人刚动了动身体，还没迈开步子就被秦修凯低沉的声音打断：“等等！”

两人连忙挺直了身体，“是！”

秦修凯的目光在两份报告上停留片刻，终于抬起头，拿起阿杰交上去的关于章董事的详细报告说：“把这份报告给洛兰，跟她说，可以动章智明了。”

阿进一愣，看了一眼阿杰，不解地说：“少主，这个时机，不太好吧。”

“是啊。”阿杰附和，“我们已经确定，章董事在L城调查您和少夫人的关系就是受了羽少爷的指使。他刚刚展开调查，少夫人就派人动他，虽然不是我们的人，但是之前我们并未做任何防备措施，若是羽少爷真的查起来，少夫人怕是藏不住，到时候定会牵连到您的身上。少主，怎么突然……？”做了这么冲动的决定？阿杰在心里默默地补充。

秦修凯只微微摇头，无所谓地道：“查到也没关系，你们盯紧修羽最近的动向，如果章智明倒台之后他真的着手调查，就适当地给他一些提示，最好跳过洛兰，让他以为是我派人做的。”

“少主——”阿杰和阿进几乎同时惊讶地叫了一声，虽然在家族中有一席之地的亲系对于秦修凯和秦修羽二人相争的事情都心知肚明，但秦修凯从未主动挑明过，就算偶尔面对秦修羽的挑衅，他也从容自若能够四两拨千斤地反击回去。这次突然做了这样的决定实在是太反常了，虽说其中大部分原因都是为了洛兰，但是牵扯到自身利益，总觉得这个决定较之之前莽撞了许多，让作为下属的他们都忍不住要出言相劝。

秦修凯微微一笑，摆摆手阻止了他们未出口的话，只是满不在乎地说：“照做就是，我还不至于连修羽的一个无足轻重的羽翼都断不了。只要……”他沉默片刻，眼里的笑意渐浓，“只要洛兰高兴就好。”

阿进这次倒是先反应过来了，看着秦修凯脸上近来只有对着洛兰时才会露出的温柔目光，三两步走过去拿过报告，说：“属下这就去找少夫人。”

“嗯。”秦修凯颔首，把另一份报告放进抽屉，对还站在桌前的阿杰说：“加派人手盯着章智明和修羽，其他没什么事了，去忙吧。”

阿杰却没动，等阿进出去重新关上门阻隔了里面的声音，终于按捺不住开口询问：“少主，为什么这么急着让少夫人动章董事？其实少夫人说了，她可以缓缓。”他跟阿进跟着秦修凯多年，从他接受家族训练到登上家主之位再到如今地位稳固，对于他们来说，没有什么比秦修凯的利益和安全更重要了，秦修凯刚刚的决定显然是不明智的。

“也没有什么原因，只是觉得尽早解决，她应该会高兴一些。”秦修凯似乎心情很好，虽然脸上的表情一贯默然，但是声线里却透了丝愉悦，墨色的眸子里罕见地染上了星星点点的光芒，让跟随他多年的心腹都怔仲了片刻。

阿杰叹息，毫不掩饰地感慨，“少主对少夫人可真是上心，少夫人知道了少主的良苦用心，一定会感动的。”

秦修凯苦笑了一声，自言自语地问：“你说，我这么做的话，等洛家落难的那一刻，她对我的恨，是否会少一分？”

阿杰愕然，原来秦修凯是在未雨绸缪。虽然鲜少有人知道秦氏和洛家联姻的目的是洛氏的军火生意，但他和阿进一早就是知道的。这也是为什么秦修凯一开始就以怕洛兰招蜂引蝶为由派阿进跟着她的原因。如果真的怕洛兰不安分，随便指派两个人过去看着就可以了，哪里用得着阿进和阿杰出动。秦修凯只是考虑到，洛兰毕竟是洛家千金，如果洛家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心思，那么对这位洛家大小姐的防备就十分有必要了。虽然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几乎可以确定，洛兰对自家的生意知道得并不多，她本人也不是太关心。但是，洛家老头把女人嫁过来的心思却不单纯，除了合作，更多地也是想利用这个女儿跟秦氏套近乎。

“少主，少夫人或许并不在乎呢。”过了许久，阿杰才轻声说道，虽然说出的话没什么说服力，但是对于情绪突然低落的秦修凯来说也算是安慰了。

“但愿吧。”秦修凯笑了笑，“不管怎么说，这就算是我提前给予洛兰的补偿吧。”

阿杰皱眉，严肃地提醒，“少主，您并没有亏欠谁。”秦氏和洛氏家大业大，暗地里做的都是上不了台面的生意。在这个行当里，本身就存在着巨大的风险。就算秦氏没有抱着吞并洛氏的心，也不断有人将贪婪的目光放在洛氏这块肥肉上，就像秦氏同样被不怀好意地觊觎着一样。既然都在这个圈子里，那么被盯着或者盯着别人都是天经地义的生存之道，当然没有亏欠这一说。洛兰若是连这点心理准备都没有，也不配进秦家大门，更不配秦修凯如此为她着想。

阿杰跟洛兰的接触没有阿进多，心思也比阿进活络。比起阿进已经开始为洛兰着想，阿杰依旧是完完全全地站在秦修凯的立场去考虑全局，即使是现在被秦修凯接纳的洛兰，很多时候也在他考虑之外

面对阿杰严峻的脸色，秦修凯并没有解释的打算，只是摆摆手说：“我只是随便说说，这件事情就这么办吧。”

“是。”阿杰不再多言，恭敬地退出了办公室。

秦修凯的目光回到电脑桌面上却依旧没有办公的心思。其实他刚刚长时间的沉默并不是如两个保镖以为的在思考什么复杂的问题。他只是觉得苦恼，无所适从的苦恼。他知道，拿下洛氏的军火生意是势在必得的事情，可是联想到到时候洛兰的反应，秦修凯突然就陷入了苦恼之中。他并不抱幻想，如阿杰说得，洛兰也许并不在乎所谓的家族利益。再怎么说，现在洛家是她父亲当家，秦修凯的做法等于直接打压了洛兰的父亲，洛兰就算再不关心家族的事情，也不可能完全地无动于衷。秦修凯拿不准洛兰的反应，所以兀自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