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修凯拿回来的依旧是红酒，只不过年份跟之前洛兰拿的那瓶完全不一样。可洛兰显然不懂这些，眼看着秦修凯把他拿来的红酒倒进杯子里，想也不想地就端起来豪迈地喝了一大口，颇有喝二锅头的架势，喝完之后还乐呵呵地招呼秦修凯吃东西。

秦修凯皱眉看了她一眼，又有些不确定地看了看刚刚空掉的红酒瓶。这才一瓶下去就醉了？进度有些快吧。不过效果倒是不错，秦修凯不动声色地笑了笑，接下来的时间里，有意识地控制了自己喝酒的速度，又给洛兰灌了小半瓶下去。

没继续灌的原因是，洛兰终于豪迈地把自己喝醉了，已经看不清眼前的杯子在哪儿了。

秦修凯看着洛兰伸了三次手都没准确地摸到酒杯，终于默默地把杯子往自己的方向挪了挪，然后故作遗憾地说：“洛兰，酒喝完了。”

“呀，喝完啦。”洛兰也跟着遗憾起来，愣了两秒钟就双手撑着桌子想站起来，“那我再去厨房找找。”

“哎哎不用了。”秦修凯连忙站起来扶了她一下，“你看我们也吃得差不多了，下次再喝吧。过年嘛，图的就是一个开心。”

“对！”洛兰乐呵呵地笑了笑，借着秦修凯的力道摇摇晃晃地站着，还竖起一根手指笑眯眯地说：“过年，过年要干什么来着……哦对，放烟火！我们，我们去放烟火吧。”

“那是除夕晚上放的，明天晚上再放。”秦修凯嘴角抽了抽，听着洛兰断断续续地说着话，又有些后悔了，好像灌得太多了？胡言乱语可不是他要的效果。

“就今晚放嘛。”洛兰直接双手抱上秦修凯的胳膊，熟练地晃了晃，拖长了语调说：“今天有酒今朝醉，万一你明天又出差了呢！”

“出差？”秦修凯一头雾水，随口应着，还是把洛兰又放回了椅子上，“来，先坐下啊，坐下慢慢说。”

“对啊，出差！”洛兰不满地嘀咕了一句，猛地抬起头，憋着嘴委屈地说：“你都说话不算话的，明明说好了陪人家过春节的，结果又食言了……”

秦修凯刚坐到对面的椅子上，听到这句话猛地一愣，皱了皱眉看了洛兰一眼，这个时候从洛兰的表情里自然是看不出什么，只是秦修凯还是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去年的春节。他的确是答应了洛兰要陪她过春节，可惜临时有事要出差。可问题是，他在最后赶回去了，这，算是食言么？而且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洛兰到底知不知道她在跟谁说话。

秦修凯思考着，正在想怎么问才能跟上洛兰现在的思维逻辑。没想到洛兰自己接着说了，而且还在揪着烟火不放，继续不满地嘀咕着：“虽然后来一起跨年了，可是没有一起放烟火嘛。过年就要放烟火啊……烟火，那个……烟火在哪里？”

在洛兰语无伦次地念叨着“烟火”的时候，秦修凯的身体却一点一点地僵硬了。听着洛兰重复去年的事情，秦修凯自己都说不出来他此刻是什么样的心情。明明他一直以来荒唐的猜想被证实了，可到了这一刻，秦修凯却不敢再说话了。他生怕他一开口，这一切就像是脆弱的泡沫一样一碰即碎。

其实，秦修凯可以忽略中间所有的细节，也可以忽略那解释不通的逻辑。这无数个日日夜夜，他深切地期盼的，不过就是洛兰能够再回到他身边。要求一个已经死去的人回来，这无疑只能是幻想。而当这个幻想终于发生的时候，秦修凯却胆怯了，他甚至想着，就算这只是个梦，他也愿意在梦里长睡不醒。

“烟火……放烟火……”洛兰念叨着，又扶着桌子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迷迷糊糊地就想去找烟火。

秦修凯终于在感觉到洛兰的身影在眼前晃动的时候猛地回过神，下意识地两步冲过去扶住了脚下不稳的洛兰。洛兰在被秦修凯拉住的时候，下意识地扶了一下身后的书架，于是这一靠就靠在了书架上，转过脸眯着眼睛去看眼前的人。

秦修凯握着她肩膀的手微微收紧，沉默了一会儿，终于鼓起勇气开口，“洛兰，我是谁？”因为紧张，声音都有些生硬。

“你？”洛兰歪着脑袋，凑过去看了看，温热的气息夹杂着酒香窜进秦修凯的鼻子里。洛兰看了很久，才突然笑了起来，挥了挥爪子，笑着说：“你不就是秦大少主嘛，谁不认识啊！”

秦修凯皱了皱眉，觉得连发出声音都有些困难了，极其缓慢地问：“那你呢？你是谁？”

“你好搞笑啊！我怎么会不知道我是谁啊！”洛兰摆摆手，又拍了拍秦修凯肩膀，乐呵呵地说：“洛兰嘛，我是个演员哦。”说着，还特地凑近了几分，跟说悄悄话似的，可说完之后自己又望了望天，摆摆手说：“不对，我说错了……我已经不当演员了，我是……”

秦修凯屏息等待着，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的人。

洛兰抓了抓头发，尾音拖得长长的，好半天才突然又笑了起来，继续说：“我是洛兰嘛，我现在自己当老板了，呵呵……可是我怎么成了老板呢……”说着，又露出了困惑的神情，不过很快就又笑了起来，再次凑近秦修凯，神秘兮兮地说：“我跟你说哦，我以前是给人家当少夫人的，所以我就有钱了。对……我现在有钱了，所以就当老板了。”

秦修凯抓着洛兰的手颤抖起来，脑子里嗡嗡嗡一直响，连带着声音都是发颤的，他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了下面的问题，“你给谁当少夫人了？”

“秦修凯嘛。”洛兰想也不想就回答，说着又抿起嘴角变了脸，一本正经地看着眼前的人，“你认识秦修凯么？秦氏集团的总裁哦。不过……你最好不要认识他……因为，因为……”洛兰嘀咕着，突然有些苦恼地挠了挠脑袋，好像突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皱着眉抓着头发挣脱开了秦修凯的手，自己扶着书架转了个圈，不住地嘀咕着。

秦修凯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只是视线一直追随着洛兰。见她一脸迷糊的样子，忍不住伸手想摸摸她的脸颊。可手刚伸过去，洛兰突然仰天叫了一声，“因为他是个大坏蛋！”

秦修凯的手僵在了半空。

洛兰却像是突然找到了灵感一样，猛地转过身，一把抓住了秦修凯半空中的手，还因为用力过度差点站不稳，后来自觉自发地抱住了秦修凯的胳膊这才勉强稳住了身体，然后又开始一本正经地控诉，“他不仅是坏蛋，还是混蛋！还是个大骗子！不要认识最好……谁都不要认识他！嗯对就是这样的，你千万不能认识他！哎不对，你是谁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