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知山坐着没动,又打开了那张信笺,看着那上头瘦直挺拔的字迹,那横画收笔带钩,竖划收笔带点,撇如匕首,捺如切刀,竖钩细长。
都道是字如其人,果然不错,鹿知山不由得勾了勾唇。
“……炽愿与城结为秦晋之好,求将军诺,如将军有难处,炽愿挂冠归田,以全将军天颜……”
周炽为了鹿知城竟甘愿放弃自己在南疆苦心经营的这二十五年,可见是情根深重。
鹿知山轻轻地叹息,想起周炽总是沉默隐忍的眼神,心底生出一股子欣慰来。
还好,那个从不言苦、从不落泪的少年郎,今时今日,总算有了他的归属。
天定二年三月初三
春闱开启。
贡院门口,郑作阳碰到了丁少典的嫡长子丁麒麟,他们两人乃是故交,这时候遇见了,当即抱拳见礼。
“郑兄,早上我出门前,父亲大人可是一再嘱咐在下要好好儿发挥,必然要高郑兄一头才行,”丁麒麟含笑对郑作阳道,“老爷子当年金殿之上输了方伯父一招,这么些年就一直憋着劲儿要超越方伯父来着,如今这担子是落在我的肩上了,都压得我喘不过气儿来了。”
“是是是,我家的那位岳父大人也这么交代我来着,让我务必一举夺魁,我也真真是有苦没处诉。”郑作阳一脸“同是天涯沦落人”的表情。
“二老较劲儿了一辈子,如今这是轮到咱们了?”丁麒麟哈哈大笑,全然没有大考在即的紧张。
“那也没办法,谁让咱俩都是孝顺孩子呢?”郑作阳一脸无奈做作的笑,一边拍了拍丁麒麟的胳膊道,“听闻伯父的身子好了不少?”
“是,自打过年就渐渐好了不少,如今都能出来坐坐晒太阳了,从前老爷子总是忙得脚不沾泥,他火气又大,难免落了一身的老毛病,我们小辈心里可都一直都担心着,”丁麒麟轻轻叹息道,“好在如今人总算是清闲下来了,病慢慢地治着,精神气也慢慢地恢复了,离了朝堂,心境也变了,我却瞧着这样比从前好不少。”
“这样最好,丁伯父乃是开通之人,不管什么境遇,总有开解之法,”郑作阳轻声道,一边又道,“等从这里头出来,我再去府上探望伯父。”
“行,他最喜欢和你下棋了,前几天还一直念叨着呢。”丁少典含笑点头道。
天定二年三月初八
库伦。
西北大军自吐蕃撤出之后,按照圣旨,一半兵力交到了青海将军穆南山的手里,赵靖廷和谢伦带着另一半西北大军回了库伦。
大军回归,按说是该休整些时日的,但是却偏偏赶上了库伦几十年不遇的春旱,这一次春旱灾情着实严重,从北狄一直绵延到了库伦,北狄和大荔这几十年来一直修好,春旱也不是头一次爆发,按照惯例,两国会同时治旱,大荔这头的担子自然就落在了库伦大军的身上,所以库伦大军甫一赶到了库伦,就忙不迭地治旱去了,从二月初一直到三月份,库伦大军总算回归了库伦。
库伦将军府。
“总算回家了!”谢伦甫一进了将军府的大门就蹦跶了起来,手里的包裹一甩就落在了赵靖廷的手里,“回家了!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