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泽端点点头,叹息道:“丁少典并无大罪,不过是性情刚直,御前失言而已,万岁爷若是生气,只管训斥好了,却也不该将他官职一撸到底,必定丁少典这些年来为国为朝功劳不小,万岁爷这甫一登基,就责罚重臣,怕会累及贤名。”
“可若是留着丁少典在朝中,那皇后娘娘的贤名岂非有累?”郑作阳沉声道,“丁大人乃是爹爹敬重之人、莫逆之交,爹爹自然为丁大人着想,但是爹爹却可曾为皇后娘娘着想过?”
方泽端一怔,将茶杯放回了桌上,沉声道:“说下去。”
“万岁爷单单是因为丁大人这一次当朝无礼才龙颜震怒、责罚丁大人的吗?丁大人这又是头一次剑指皇后娘娘吗?自皇后娘娘入主后宫,丁大人在前朝可曾闲过吗?儿子是成日不出后宅的闲人一个,却也知道,丁大人刚正不阿,数次当朝死谏万岁,以防后宫又赴前朝后尘,丁大人这样的赤胆忠心,京师上下谁人不知?可使儿子就明白了,丁大人的贤名怎么就从朝堂流传到了民间?皇后娘娘一介后宫,处处谨小慎微,与万岁爷伉俪情深,娘娘是什么样的人性,外人不知,难道咱们也不知吗?娘娘到底又是怎么平白无故就背上了牝鸡司晨的污名?说句逾矩的话,就算皇后娘娘真如丁大人口中所言,有意插手朝政,那又如何?有万岁爷在,这种事儿竟轮的上他一个外臣插手?”郑作阳缓声道,他在方泽端面前一向顺从听话,但每每事关大事,他却总能冷静分析,“爹爹,恕儿子直言,丁大人的赤胆忠心里头怕是掺了私心,他想做个万古流名的忠臣义士,竟要拉下皇后娘娘做垫脚石,依照万岁爷的性子,没有当廷赐死,竟还保他一命,已然是宽容至极!”
方泽端半晌无语,然后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万岁爷和皇后娘娘伉俪情深,自是容不得任何人辱没娘娘贤名,丁少典这一次也是急功近利,他甫一做了这大荔皇朝头一位廉部尚书,自是想做出个样子来,只是他的心也太大了。”
“他若只是急功近利,倒还情有可原,满朝文武,哪个不想更进一步?这是人之常情,只是却要有度,不能泯灭了良知,尤其是一部之首,每行一步都需慎之又慎,更何况又是万岁爷钦点的廉部尚书,”郑作阳沉声道,一边抿了口茶,一边继续道,“爹爹,您日日早朝,凡事来龙去脉你自是比我更加清楚,皇后之弟当街行凶甫一发生,丁大人就忙不迭地将此事与皇后娘娘牵扯在一起,是何居心?欲加之罪,且出自一部之首,是个什么后果他竟不知?”
“丁大人宦海沉浮几十年,曾在刑部、吏部、御史台任职,竟会不知凶杀案件的处置流程?他不加考证,不问因果,一味儿就是赶尽杀绝,明摆着要驱逐穆统领、问罪皇后娘娘,他口口声声说着要防微杜渐为万岁着想,可是他这难道就是爹爹口口声声的刚直忠心?左右儿臣不信,想来万岁爷也是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