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可柔要是有一点把她当做自家人，刚刚在朝堂之上就不会说出那样的话来。

杜挽秋挑眉，一双杏花眼稍稍提起，带着一丝玩味和不屑，强大的气场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杜明哲朝着沈可柔使了个眼色，沈可柔心里纵有万分怨言，可杜明哲的话她不可能不听，只好放下身段来，盈盈笑脸堆到了脸颊上，假装亲热地上前去拉过杜挽秋的手，说道：“挽秋，之前对你们有千般不是，还请您大人大量，别计较娘的过失。方才在大殿之上，也是娘一时失言，娘在这里跟你赔不是了。”

杜挽秋不动声色地把手从沈可柔手里抽回来，无视沈可柔那僵硬的笑脸，“沈夫人，挽秋既已许了清王，便是清王的人。清王若是原谅你，挽秋自然也对夫人以礼相待。”

反之，若是清王不原谅，那她也没法做主。

这话的意思，分明在告诉沈可柔，想要从她这里找突破口，根本不可能。

杜挽秋说着，目光投向君九言，脸上挂着温润的笑。

君九言嘴角轻挑，看来杜挽秋是打算把在这烫手山芋扔给他了。像沈可柔这样污蔑他的人，若是轻易原谅，便开了这个任人欺负的头，往后怕有人以此效仿。可若是不原谅，又会有人说自己心胸狭隘，一家人都要斤斤计较。

反正，左右都是个错，都会落人话柄。

沈可柔见杜挽秋这里行不通，只好转过身，正要开口，却听见君九言说道：“妄论皇子、造谣生事，可大可小，恕小王做不了主。是不是原谅，小王相信皇上自有定夺。”

君九言这话一出口，杜明哲和沈可柔的脸色马上就绿了。

杜挽秋也满脸惊讶地看着身旁的君九言，这君九言不仅不像传闻的那样没脑子，还颇有思想，直接把皮球踢给了皇上，这么一来，便能堵住沈可柔的嘴巴了。

沈可柔悄悄在底下拉了拉杜明哲的袖子，杜明哲轻叹一口气，毕竟是自己的夫人，若是出了什么事儿，自己也逃脱不了干系，于是上前一步拱手道：“清王殿下，老臣知道殿下宅心仁厚，还请殿下替贱内美言几句，从轻发落。老臣愿意鞍前马后，为殿下效劳！”

说完，还补了一句：“相信影怜也希望我们一家人能和睦。”

最后这句话，可真是讽刺。

杜挽秋攥紧了拳头，整个脸都紧紧崩住了。自己的父亲居然为了另一个女人，多次搬出自己的母亲来压制她，在杜明哲眼里，她母亲就只有这个用途吗？！

见杜挽秋脸色不太好，君九言忙握住了杜挽秋的手，悄悄将她握紧的双拳展开，一边摩挲着她的手心，一边云淡风轻地笑道：“小王自然会给岳母两分薄面，只是父皇有自己的决断。”

“殿下有心就好。”杜明哲朝着君九言摆了摆，跟着身后的沈可柔也屈膝行了礼。

“这里风大，挽秋体弱，便先回去了。”君九言说着，搂着杜挽秋转身便走，听见杜明哲在身后拜道：“恭送清王。”

等君九言和杜挽秋走远了，沈可柔这才担心地拽着杜明哲的袖子，“老爷，这可如何是好……”

这会儿正是风口浪尖上，匪首还没抓住，又牵连多方势力，事情可大可小，若是闹到皇上那里去，帝心难测，保不准会发生什么事儿。

杜明哲用力地挥了下宽大的袖子，狠狠地瞪了沈可柔一眼，冷哼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说完，便拂袖而去。

沈可柔咬着牙，眼底涂满了阴毒。

本以为这次老爷和太子联手，可以拿下清王，大肆封赏。为了赶这个风头，便向皇上报告她可以揭发清王无状逆反的罪行，满心期待自己会重获三品恭人的封号以及老爷的器重，却没想到事与愿违。

怨毒的愤怒涌上心头，占据了她的双眼，望着君九言和杜挽秋离去的方向，目光变得狠厉。

而此刻君九言和杜挽秋已经走出老远。

走在漫长的宫道上，朱红色的宫墙将整条宫道封得严严实实，路的尽头永远看不清。

就好像她现在在走的道路一样，没有供她选择的余地，只能朝着未知的结果，硬着头皮一条路走到底。

一阵寒风吹过，灌入杜挽秋的袍子，她的身形抖了抖，摇摇欲坠，好像要倒下来一样。

君九言连忙走上前去扶住她，看着脸色有些苍白的杜挽秋，突然觉得心一紧。

“没事吧？”

“没事……”杜挽秋张了张口，话还没说完，便被君九言拦腰抱了起来，还听见对方义正言辞地说道：“宫道太长，你身子不舒服，为夫不忍王妃受伤。”

她抬起头，望着君九言的侧颜，只见他两道英气的剑眉紧锁，目不斜视地看着正前方，绝美的脸颊上透着细细的汗珠，认真的样子顿时让她看得有些入神。

如此俊美的男子，就像是天帝精心雕刻的杰作一般，让人惊叹。

一旁路过的宫女太监纷纷自动让开到宫道边上，行礼让他们过去，向他们投去羡慕的目光。

宫女们叽叽喳喳地讨论着清王和王妃的恩爱，羡慕之情溢于言表。

说实话，杜挽秋不太习惯别人这样的目光，便挣扎着想要君九言移开搭在她肩上的那只爪子。

“别动。”君九言皱了皱眉，看着自己怀里不安分的人儿，脸上覆上了一层淡淡的薄怒。

杜挽秋撇了撇嘴，嘟囔着：“清王殿下还是自重一些的好，这样……有损你的美誉。”

“美誉？”君九言轻笑，“清王殿下的美誉不就是和清王妃恩爱的佳话吗？”

杜挽秋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法反驳。清王君九言除了自己一身显赫的战功以及与清王妃的佳话之外，好像真的没什么可以夸奖的了。

感觉到怀里的人渐渐安分下来，他抬起头，嘴角不经意地扯出一抹笑来，但是很快又反应过来，他竟然会感觉到开心。

好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杜挽秋这个人，已经慢慢在占据他的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