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九言望着杜挽秋的背影,忽然想通了什么,忍俊不禁。
皇帝自以为君九言对自己做的这个决定很是赞同,面上的笑意也添了几分,心里倒也有了一丝安慰。
这是这杜挽秋,倒是太让他失望了。
原本以为杜挽秋贤良淑德,能撇开个人情感一心为君九言着想,看来是自己高估他了。
君前在一旁看着皇帝的脸色,默默揣测着皇帝的心思,不自觉地便露出阴冷的笑来。
看来,清王和清王妃这对璧人佳话,是要被打破了。
君九言似乎看出了皇帝的心思,便上前行礼道:“这些日子来,我与王妃鹣鲽情深,王妃年纪尚浅,自然不能如母后一般太明事理,只能怀揣着一颗对儿臣的爱慕之心与儿臣相处,这一点,儿臣相信父皇也能理解。”
皇帝听了,脸色这才和缓一些,点了点头。
想来杜挽秋年纪尚浅,对君九言也爱慕一些,如今要与他人共侍一夫,接受不了倒也正常。
君九言偷偷瞄着皇帝的脸色,可脸上却还是不温不火的笑容温润如玉:“前阵子父皇赏赐的这四个美人,把清王府闹得鸡犬不宁,王妃打理王府上下,也是费了一番心思。”说完,便有意无意地朝着君前望去,顿了顿,又继续说道:“皇兄如今关心臣弟,臣弟自然相信皇兄是一番好意。只是今日之事,若是落入不知情者眼中,怕是要以为,皇兄故意为这四人做主,挑拨臣弟与王妃的关系……”
君九言的声音并不大,却格外的清楚,每一句话都像带着刺儿一般,一根一根地朝着君前刺过去。那清冽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大殿里,听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众臣工及皇帝的目光齐刷刷地聚集在君前身上,针尖一般的锋芒扎在他身上,顿时让他有些下不来台。
他只好赔笑道:“皇兄也是一番心意,只是没想到害了皇弟,是皇兄考虑不周了。”
君前这么说着,众臣工也才释然,只是皇帝的目光落在君前身上总是有那么一丝异样,让君前有些不自在。
君九言站在一旁,好看的眉毛轻轻扬起,落入君前眼中,颇有几分得意之色。
末了,他朝着皇帝告了退,言道:“这些日子来,王妃打理府中事务委实辛苦,王妃也并非不明事理之人,儿臣前去调解一番,定能明白父皇苦衷、”
皇帝听此,自然同意,但末了还不忘嘱咐君九言一句:“皇室中人,三妻四妾是为一个皇兄的基本修德,言儿莫不可为一个女子妇人之仁而阻碍了自己。”
君九言朝着皇帝行了个大礼,只说道:“儿臣明白。”
说完便跑出去瞅瞅他那个翻了的醋坛子了,至于方才大殿之上,皇帝最后说一句什么话,他大约也已记不清了。
此时杜挽秋回到景仁宫偏殿,心里气闷,回来之后想着刺绣静静心,奈何却被绣花针扎了手,指腹顿时破开了一个小洞,鲜血如注。
不知怎的,鼻子一酸,眼泪竟就啪嗒啪嗒地落下来了。
这会儿正是午时,春秀唤身后的宫女在桌子上布好了菜肴,抬头猛地一望,却见杜挽秋握着一只被针扎破了的手,眼眶泛红。
她急急忙忙跑过来,握住杜挽秋的手,找了布条帮杜挽秋包扎了一下。
方才大殿上的事儿,她也有所耳闻,只怕杜挽秋想不开……
幽怨的目光在杜挽秋身上停留了一会儿,她轻叹道:“王妃,春秀知道您心里难受,可您也不必要如此想不开,糟践自己了。”
杜挽秋觉得有些好笑,只是不小心扎破了手,怎么就变成糟践自己了?
可想起方才大殿之上君九言被那几个女人团团围住的样子,表面上不说,心里确实已经翻江倒海,无法言说了。
之前君九言擒贼寇归来,被冤枉是放走了匪首时,在大殿上说的那番话,如今想来也确实讽刺。
此时一旁的春秀见杜挽秋在一旁不言语,却又莫名落下泪来,顿时有些心疼,掏出手帕帮她拂去脸上的泪珠,只说道:“王妃乃是正妃,在别人眼里,本该为王爷着想的。可是王妃心里苦,春秀也知道,这些日子,王妃对王爷的情谊,春秀是实实在在看在眼里的。”
杜挽秋抬起头,望着春秀有些发怔。
打从一开始,本就只是想着与君九言联手,打击君前。
如今,她也不知不觉,坠入君九言编织好的情网中了么……方才大殿之上见君九言的样子,她怕也如上一世一般,断然被人所抛下。
春秀扶着杜挽秋起身,坐在桌子前,准备好了碗筷,柔声道:“王妃,吃些东西吧。”
杜挽秋点了点头,望着这一桌的美味佳肴,筷子拿起来之后又停在半空中。
她实在……不知道吃什么好……
春秀是知道她爱吃什么的,满满一桌子都是她喜欢的菜色,可如今,她却提不起半点胃口,似乎筷子落在哪一盘,都是多余。
顿了一阵子,手里的筷子才落在眼前的一盘鹿肉上,她夹起鹿肉便往嘴里塞,可吃不出任何滋味来。
这副食髓知味的样子,让春秀看着也心疼。
平日里王妃见着这些饭菜,都是眼前一亮,恨不得将盘中菜色扫得一干二净。
杜挽秋只是吃了两口,便放下了筷子,扶着额头,声音竟然也像失了力气:“春秀,我实在是吃不下了,你把饭菜撤了吧。”
春秀有些担忧地望着杜挽秋苍白的脸色,招呼了一旁待侍的两个宫女,把饭菜撤了。自己则走过去扶起杜挽秋,柔声道:“我扶您去休息吧。”
杜挽秋点了点头,上了床。
春秀帮杜挽秋整理好床铺,盖好被子之后,帮她点了熏香,便出了屋子,关了房门。
待春秀出去之后,杜挽秋便躺在床上,望着屋顶,思来想去,脑子里一片混乱。
想了许久,却是怎么也睡不着。
窗外拂来几缕清风,落在她身上,反而多了几分燥热。
她皱了皱眉,目光在屋子里打转了一圈之后,忽然停留在那个小小的竹窗上。
竹窗之上,一个温润如玉的男子,正眼带笑意,悠悠地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