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着火盆，顾瀚城很快觉得身体都暖和了许多，而且有些太热了。他拉了下脖子上的围脖，松开了一些。老板递给他一只香烟，他抬手拒绝，不是在特别烦恼的时候，他拒绝吸烟。

老板微笑地把烟收起，自己点了一只，白色的烟雾从他口里缓缓升起，在他脸前形成了一种迷漫感。

顾瀚城用一根小树枝松了一下火，随手丢了一块木炭下去。老板觉得一个人抽烟没有意思，便把烟丢到地上踩息了。

“你们真的看有夫妻相，而且看得出来你用情很深。”

顾瀚城点头不语，抿嘴一笑。

老板开始讲起了这里的一切，也包括了他的妻子。

老板是本地人，年轻的时候喜欢往外跑，去过南方，也往过北上，可呆最长的还是上海，因为距离乌镇不远。

那时候不如现在发达，什么都那么方便，乌镇来的人不算很多。而这个民宿开的时候已经不是老板自己可以计算的。民宿真正的主人应该是老板的妻子，她是一个独生女，所以当她的父母离开了之后她依然留在这里守候着这个民宿。老板娘的父母走的时候他们才高中毕业，老板没有继续读大学，老板娘也没有。他们一人留在乌镇一人却去了上海。

那年特别冷，老板过年从上海回来，经过民宿，见老板娘一个人坐在地步上，抬头直年着前方，没有任何的表情。在不远处的老板看着惊呆了，也许有些时日不见，他却突然发现她漂亮得有些不像话，整个人都被迷住了。

过年的时候，同学聚会，老板呆在了老板娘身边特别安静，安静得像个空气，他看着她一言一笑，轻轻淡淡地，如乌镇的洗水一般轻轻柔柔。那晚过后，老板总是有意无意地去民宿找老板娘，两个人在年后确定了关系。

接着便开始了一场漫长的异地恋，每天两个只能用手机，或许在网吧里视频。那个年代不是家家都买得起电脑装得起网线，也没有多余的钱，但他们却特别知足与快乐。

很快便是他们的第五个年头，那一年景气特别不好，老板换了很多工作，走了很多地方，老板娘多次让他回来，可是他拒绝了，他觉得呆在那个小镇里没有出息，在外面的世界才可以挣到钱。不过为了老板娘，他还是从北方回到了上海。

也是那一年，一次工程的失误导致损失了许多，老板一个人到楼上检查问题，从一座高楼上掉了下来。他那下的那一刻整个脑袋一片空白，可是他还不想死，他脑海里再次重复着出现老板娘的脸。老板命大，掉到了一辆装着被子的车上，死不了，但却多处骨折。

老板娘与老板的父母来到了上海看她，她被吓得失魂落魄，一见到躺在了病床上的老板便哭了，哭得老板心都碎了。

那天后，老板娘一直在上海照顾着老板，没有回乌镇，对于她来说那一切已经不再重要了，她父母留下的遗愿不如留在自己爱的人身边。老板听她这么一说也哭了起来，当天便向老板娘求婚，直接辞掉了本来的那一份工，跟着老板娘一起回去打量着民宿。

老板不知道何时又点起了一支烟，从嘴里喷出了烟雾：“人啊！再多的钱还真不如跟自己心爱的人一起更为安稳。”

顾瀚城同意地点了点头，听到楼上的房间发出了声音，他不由抬头看了过。老板娘不知道何时回来了，带回来了老板最喜欢的糖糕，一边往她丈夫递过去一边骂着他少抽烟。老板把烟丢到了地上再次踩熄，嘴里玩笑地说这一辈子就老婆跟烟怎么样都戒不了。

老板娘羞涩地笑了，那种掩饰不了的笑容是最真的，是他们之前的爱情。

顾瀚城站了起来告别了老板夫妻，外面又下起了阴雨，这是江南的特色。他伸手出去，雨水落到了他的手掌中，紧握住转身上了楼。

上楼后，迷迷糊糊的楚小白已经醒了，她刚坐起来，顾瀚城打开门转身关好，就这一进一出的几秒中，风已经从外面钻了进来吹动着楚小白坐的床上那帘子。

顾瀚城走前去给她披上外套，握着她的手走到了窗边。楚小白靠着窗看着这里的一切景象，细雨纷飞时，那小桥流水人家，烟雾霓漫中那淡淡的忧伤，也何尝不也是一种美感？

顾瀚城拿起了相机，咔嚓地拍下了这一切，他不想忘记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