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几个人心里已经有点后悔来这里应征了,可现在走人,不说能不能马上找到合适的工作,而他们大多是急等着用钱等不起,另外,看王氏的模样就不是个大度的,他们走了会不会记恨上他们,让人找他们麻烦?
基于这种种考量,伙计们尽管内心憋屈,却仍然沉着脸没有再吭声,甚至听着王氏自觉占据了下风,继续自以为敲打,实则不断给自己和云记拉仇恨:“你们可别以为现在留下来了我就非你们不可了!规矩可是说得清清楚楚,可别到时候说一句没记住就想糊弄过去,要是让我发现谁犯了错,立马给我滚蛋!”
伙计们听了只觉得更憋屈。
他们要不是最近确实急用钱,也不是非要在这破地方做工好么!
还官家亲眷,租这么个旺铺却抠门到这种程度,有那同样记仇的,甭管自己是否还要在这里做工,反正工钱就那么多,实在不行就走人,毫不顾忌地在心里开始默默诅咒铺子开张了以后也赚不了几个钱,甚至,预感,以这位东家这张嘴,说不得要得罪多少人,给食肆惹来麻烦事。
不得不说,这位伙计真相了,等云记食肆开张后,因为某些原因,确实在极短的时间内便把名声传遍了大半个县城,甚至于府城的一些人都有所耳闻,从某种程度上说,也是一种能耐了。
当然,此为后话,眼下,王氏自以为自己把事情办得漂亮,一番训话后就让他们各自去准备开张的事,而后回头对自己儿媳妇说道:“看见了吗,对这些个想占便宜的伙计就得提前狠狠地敲打一遍,你也好生学着点,以后这铺子肯定是要交给成继的,你作为他媳妇,要是不能把这些伙计都拿捏在手里,什么时候被人糊弄了都不知道!”
刘氏嘴唇微微蠕动了一下,总觉得自己婆婆的想法,和那些伙计被训斥后的心理有很大区别,但出于自身老实的性格,又不敢质疑长辈,只能乖乖地点头,“儿媳知道了。”
王氏却伸出手戳着她的额头恨铁不成钢道:“光知道有什么用,得学会了怎么做事!”
刘氏唯唯诺诺地应承,“儿媳会好好学的。”
因为云家二房的人都急等着赶紧赚钱坐等收钱,准备工作做的非常匆忙急躁,差不多了便急急忙忙地开张,云成耀作为这家食肆背后的依靠,铺子开张当天当然也亲自到场给城里,包括周边其他商铺们亮个相,提醒那些不知情的人,这家食肆是有人罩着呢,日后不会随便招惹,想拉拢关系的也从速。
云记食肆当初是想着卖酸辣粉以及糖葫芦,但说到底也不可能真的只卖酸辣粉一种吃食,请来的厨子会做各种家常菜,因此,其他饭馆里卖的菜色,云记食肆也基本不缺,酸辣粉算是主打的招牌菜。
王氏抠门归抠门,但铺子里一些菜价上头却也不敢动太大的念头,毕竟菜单是要识字的云成耀帮着写,他亲自过目过后,价钱过高的自然会提醒着改回到正常水平,不然太过出头了也不好。
县城里收到消息的不少商户们,在开张这一天都给云记送来了不少礼物,也有人亲自过来捧场,场面热热闹闹的,客人们进店里吃酸辣粉或是点其他家常菜,都觉得味道不错,某些问题在第一天自然不会暴露出来,不少客人们都说以后可以常来光顾,更是让赵氏和王氏等人都高兴得合不拢嘴,仿佛已经看到了数钱数到手抽筋的美好画面。
因为没了地可种,觉得生活都没了重心的云德春,云德顺二人看了这般光景后也终于打起精神来,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把铺子经营好了。
他们种了大半辈子的地,关心粮食,收成已经成为本能,但这不意味着他们就有多喜欢每天起早贪黑地下地干活,回家的时候累得都直不起腰的生活,如今这样自己当东家赚钱,还不用太费力气的日子,以前想都不敢想,但却也是他们全家供出云成耀这个读书人来的最终目标。
好不容易得偿所愿,还有什么好不满的呢?
在云记食肆赚钱赚得风生水起,云家人春风得意,走路都带风之时,另一边,在府城忙着自己事业的云景灏和洛锦绣也收到了赵氏让人送过来的信,准确说,是镜花先在铺子里拿到了口信,告诉了洛锦绣,而后洛锦绣回家后和云景灏说了一声。
夫妻俩默默对视,相顾无言。
半晌,洛锦绣才一脸牙疼的表情,“云家的人是不是脑子里有坑?”让他们送脂膏过去?有猫病吧!
云景灏……他也不知道这时候说什么才好,其实他同样觉得云家大概,吃错药了?不,或许打一开始,这一家人就从来没正常过。
“不要理会就是。”云景灏只能说道。
洛锦绣耸肩,“我理他们我才有毛病呢,就凭咱们和云家的关系,还给她们送东西?不美死他们!张嘴就要几十套套装,那可是几百两银子,她们多大脸好意思张这个口。”
其实她倒是多少能猜到云家那边的想法,只不过,一个区区的盐运司知事而已就想让他们倒贴过去讨好她们?真是想太多。
“她们要是真不嫌丢人,尽管上门来找我伸手要脂膏,随便弄个人过来捎口信就想如愿?我的脂膏那么廉价吗?嗤,我就全当什么都没收到了。”洛锦绣不愿意继续在这家极品身上多浪费口舌,直接换了个话题,“对了,不是说明天有人要请咱们吃饭?”
云景灏嗯了一声,“都是府城颇为有名望的商户,还有安保堂近来结交的一些人,包括府城镖局的人,还有府衙那边的官差,都是有意和我们交好的。”
只不过他们刚到府城的时候都专心顾着自己的事业,同样被人邀请了几次却都给推了,如今‘锦绣缘’也好,安保堂也罢,都步入正轨有一段日子,再拒绝就不太好了。
洛锦绣道:“那就去吧,正好最近也不怎么太忙了。”开店嘛,也就初期忙一些,后续的各方面都安排妥当了,直接交给底下人,当老板的只需要宏观统筹,其余时候,参加参加应酬,多结交点人脉才是常态。
第二天,府城第一大酒楼,宾至楼的二楼雅间内。
不少府城内有头有脸的商户们都齐聚一堂,见到准时到达的云景灏和洛锦绣这两个最近的新人,却半点没有表现出前辈的优越感,反而都非常亲切客气地和他们打招呼彼此问候。
洛锦绣不清楚这些人具体人品如何,但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作为商人,她很懂得这些应酬手段,极为熟练地代替不善言辞的自家男人出面控场。
云景灏虽然没说话,但本身那让人不容忽视的强横气势摆在那里,就不会让人小瞧了去。
众人一番寒暄之后就重新入座,各种酒楼的招牌菜和酒水也很快便被送来,先是一番推杯问盏互相说些社交辞令,谁也没进入主题,或者说这种应酬嘛,也没有个具体的主题,其实就是大家联络联络感情,先彼此有个初步的了解,之后,再稍微试探一下态度,看看以后有没有合作的可能性。
比如,在场的那个府城很有名的镖局的总镖师,几杯酒下肚,见气氛颇为融洽,云景灏很少说话,但对他们也算是有问必答,只是言简意赅,不像是太难相处的人,便试着问了一句:“安保堂虽然到府城落户时间不算长,但早前在芙蓉县名头就不小,还做下不少大事,着实让人佩服,云老弟你和你那些弟兄们可是了不得啊!”
这些人之前对云景灏和洛锦绣也进行了一番了解,通过各自的门路,摸不清他们真正的底,只知道他们背后是有人撑腰,而且是他们都不能得罪的强硬后盾的,就连云景灏曾经是个五品武将的事都不清楚,否则这位总镖师怕是都不太好意思叫他老弟。
至于这位总镖师说这番话的用意,云景灏也很容易听出来,对方也没有刻意隐藏话中的羡慕之意。
在场的人听说过安保堂名头的,谁不知道安保堂多次和衙门一起合作剿匪或是缉拿案犯,不但无一失败,拿了不少赏钱,当初在县衙,如今在府衙,都是备受重视,这不,府衙的官差头头都正和他们坐在一起呢。
在座的商户们和府衙的关系也不算差,但到底是没法和安保堂比啊,因为安保堂帮府衙的忙,是能够直接有助于提高府衙官员们的政绩,年度考评,说得更直白一点,就是帮着官员们升官发财,这是他们这些寻常商户都做不到的。
云景灏对那总镖师举杯,特别干脆地说:“日后若是安保堂有需要,会找贵镖局帮忙,大家共赢。”
总镖师一下子来了精神,“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