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幕背对着月寒笙,活生生看起来就是一个血人。
如果一个人全身上下都挂着血,当然不是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而是带着血腥暴力的变态气息了。
可是,这一瞬,月寒笙竟然觉得苏幕的背影有些凄凉。
尽管如此,月寒笙还是毫不犹豫的把千面扇横在他的脖子上面。
“寒笙,你醒了?”苏幕淡淡说道,似乎有些开心,但是没有别过头,在石洞里面,他就曾认为月寒笙不会伤害他,结果他的手还是鲜血淋漓。
月寒笙迟疑的顿了顿,才想起来最关键的一个问题。
“苏幕!我的古籍呢!我要杀了你!”
月寒笙暴怒,满眼杀意。
没想到苏幕不躲不闪,只是轻轻的把一本泛黄的古书拿出来。古书上面沾着苏幕斑驳的血污。
“你……”月寒笙疑惑,半晌说不出一句话,不过她手上的千面扇已经轻轻放下了。
月寒笙一把抢过苏幕手中的古书,笑了笑,“苏幕,你糊弄我了,拿了本假的吧?”
苏幕一身血污坐在溪水旁边,溪水之上映着他面无表情的脸。
卸下了防备的月寒笙把目光放到了古籍上面,正要打开一看真假的时候,苏幕忽然一个转身,抱住了月寒笙的双臂,月寒笙差点把古籍抖到了地上。
“你知不知道,你在昆仑山答应曲梦阑的条件,有多危险?”
苏幕是在生气,月寒笙第一次见他那张不正经的脸上会有些这样的表情。
“危险……”月寒笙重复着两个字,喃喃了半天。
苏幕有些不满月寒笙这个迟钝的反应,于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猛然摇晃着月寒笙。
月寒笙一把将他推开,然后护住古籍,一脸困惑的看着苏幕。
苏幕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回过神以后,平静了下来,云淡风轻的看着月寒笙。
两人就这么淡定的僵持着不说话。
这是一片一望无际的草原,偶尔也有一两处低山,长着矮矮的树木,但是十分茂密。
月寒笙莫名的想伸手去撩开苏幕额前的头发,手放到他面前的时候,又停住了。
苏幕还是一动不动,任由晚风吹过他的脸,吹走他身上的血腥味。
再认真打量苏幕一身的血,月寒笙忽然觉得自己的眼睛有点疼。
“这……都是我伤的么?”月寒笙迟缓的开头,语气竟然有些示弱和愧疚。
她的手颤抖的抱着怀中的古籍,想打开,但是目光又不受控制,无法从苏幕身上移开。
“不!不是你!”苏幕淡淡的回答,声音轻得仿佛风一吹就走。
“啊?”月寒笙疑惑,她虽然是被苏幕强行从昆仑山抱走的,使用不上灵力的她虽然挣脱不出来,但是不代表她是昏迷的,她怎么会不知道是自己抓了狂,然后往苏幕身上一个劲的发泄。
“当然不是你,是千面扇伤了我。”苏幕说着,竟然毫无保留的笑了出来。
这话,月寒笙听了也不由的噗嗤一笑。
两人相视而笑,月寒笙把古籍往苏幕身上一拍,“还不换身衣服!”
然后又后悔了,一脸疼惜的护着古籍在怀中,生怕在苏幕身上打坏了。
“你不是怀疑这本古籍的真假么?”苏幕和她一起看着月寒笙手里的这本古籍。
上面的封面一个字都没有,只有泛黄得不能再黄的颜色,但是却给人一种沉重的沧桑感。
“我怀疑不怀疑,还有意思么?”月寒笙道。
苏幕仰天看了看,“天色不早了,咱们先离开这里吧,我和你边走边说。”
说罢,苏幕自顾走在月寒笙的前面,随意选了一个方向,就往前走,却没有等月寒笙。
月寒笙想要跟上苏幕,却在快要跟上去的时候,苏幕却又离她更远了一些。
月寒笙不解,又有些恼怒,看着苏幕身上刺目的血,一些莫名的火气油然而生。
“苏幕,好你个苏幕,你不是说要和我边走边说么!”
不是边走边说么,为什么又把她甩得那么远。
苏幕听罢,顿了顿,然后又走了起来,“没错,边走边说,可是没说现在边走边说呀……”
言下之意,还是不打算等月寒笙跟上的意思。苏幕狡黠的回头看着月寒笙笑了笑,月寒笙内心对自己把苏幕弄伤的愧疚全无,只剩满满的吐槽了。
月寒笙暗自生气,并不打算和苏幕说话,想把注意力放在古籍上面,可是手指触碰到古籍的时候,却总觉得刺目的疼,甚至疼得她睁不开眼睛。
月寒笙带着无限的心事,看着草原上面的烟景,情绪也一点一点的低了下去。
一直想要寻找的东西就这样找到了,然而却不敢触碰。
一直心怀鬼胎的人陪在她身边,总是做着她最不能理解的事情。
夕阳越来越晚,他们不断地往前走,终于看到了寥寥的几户人家了,准确的说,是几个帐篷一样的东西。
全程,苏幕都走在月寒笙的前面,月寒笙始终没有看到苏幕胸前受伤的一片血红。
月寒笙又怎会不知道,她只是不在意,她只是不在意为什么千面扇会把苏幕伤得那么深。她体内可是带着遗神之力,虽然在把自己的一魂一魄传给白晏的过程被打破了,灵力自我保护于是被封了起来,但是遗神到底是遗神啊,她发起疯来胡乱的用千面扇在苏幕的身上挥舞,苏幕不曾反抗一丝一毫,不重伤就奇怪了!
苏幕没有回答自己为什么不换身衣服的问题,因为他胸前还在血流不止,换了身衣服也还是一个血人,索性还是这样吧。
苏幕和月寒笙寄宿在一个匈奴人家得罪帐篷里。
这家的女主人是个体态丰腴,但是笑容却暖洋洋的中年女人,她有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丈夫早逝,全由自己带着两个孩子。
匈奴妇人看到苏幕的第一眼,看到他从暖暖的夕阳里走出来,以为身上的红色是夕阳渲染的,可是哪有那么醒目的夕阳,待苏幕走近了,她才发现,这个人全身是血啊。
苏幕正要开口,“冒昧打扰了……”便沉沉倒在了地上。
匈奴女子惊呆了,眼珠都要掉了出来,然后大声唤来自己的两个孩子。
这时,月寒笙也跑了过来,才发现原来苏幕身上的伤有那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