巅峰殿前的那个人开了口，她还是坐在软榻上面，看起来风轻云淡。风雪絮只能遥遥看到一个出尘的身影，她身着青衣，美艳又清婉的脸上，却看不到她的眼睛，眼睛上缚着一条白绫。

可惜啊可惜，怎么自从从瑞京过来，看到的美人都是眼睛有问题么，不论是真的有问题，还是假的有问题。这样的设定，委实有点……

风雪絮撇撇嘴，可是留在她看清楚了缓缓走下殿来的曲梦阑的模样的时候，再也笑不出来了，甚至莫名感到窒息。

风雪絮暗自吐槽，这是什么设定，不是失明就是我撞脸，她一点都不开心，这张脸，撞的还是自己的……

“赌注？”月寒笙看她，想到忽然出现的风雪絮，瞬间明白了一切。

“难道打赌这件事情，在遗神大人看来只是说说而已的玩笑话么？”曲梦阑这一说，月寒笙委实没有了转折回来的余地。

风雪絮在此，月寒笙又怎么可能爽约，更何况，正是因为风雪絮在此，曲梦阑才在这个时候说出赌注的事情。

没想到，是自己低估了曲梦阑。几百年前从白晏杀了她的当扈鸟，白晏本是无路可逃，却被曲梦阑施机救下，保了一命，她本该想到的，这个看起来和风雪絮一样纯良无暇的女子，到底是从未一个简单凡人得道，一路经历了这么多，她又怎么可能没有城府。

“我月寒笙向来说话算数。”月寒笙看了看曲梦阑，镇定的说道。

虽然她承认风雪絮一来，她就开始担忧起风雪絮，她就开始有些颇为不平静了。这哪里是她月寒笙的性子？

“那么，如果我输了，你就让她留在昆仑山。”曲梦阑虽然看不见，但是却准确无误的指着风雪絮所在的位置。

“我又凭什么答应你这个条件！”月寒笙就知道她在打风雪絮的主意。

“适才遗神大人不是说了么，可得说话算数。”

月寒笙眼下有些为难，已经很久，没有人能够这样为难她了。

风雪絮的眼睛里失了神，从看到曲梦阑的第一眼起，她整个人就像没了魂。不说话，也不动，就这样痴痴的站在月寒笙的身旁，不像是以前那样要月寒笙把她护在身后。

“没事，寒笙，我相信你能赢。”风雪絮说了话，可是感觉她整个人只是变成了一个并不实在的存在。

果然，没错的，关于风雪絮的来历，从最开始，她在人间的那个茶寮看到风雪絮的时候，她就在怀疑，她以为这个世间已经没有人会这样的术法了，可是没想到，风雪絮果然是……

月寒笙不知道自己在在意着什么，这还是她么？月寒笙自己都不相信。

这时候，月寒笙忽然对风雪絮说：“其实，关于你的来历，我一直都知道，只不过觉得并不到时机告诉你。”

“哈……”风雪絮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月寒笙知道她是在假装惊讶。

“不过，我想我现在，也没有再告诉你的多余的必要了吧。”月寒笙颇为意味深长的看着她。

“我知道，我都知道了。”

是的，风雪絮都知道了，在看到曲梦阑的那一刹。

这是一种叫做“镜”的古老术法，早在上古，还是存在的，虽然月寒笙没有见到过，但是曾经听她的姐姐提起出。

“镜”这个术法之所以古老，是因为在上古的时候，月寒笙听闻起来，就已经被扣上很古老的标签了。

“镜”这个术法传自哪里，月寒笙不知道，但是自从众神天劫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听说过哪里还在盛行这种术法。

没想到在一个得道的凡人身上，竟然还会用这种术法。

“镜”这种术法，需要一个纯净灵魂的妖怪作为容器。这世间的妖怪，想要从一出生下来就是纯洁无暇的，那是不太可能的，因为妖怪一出生下来，就是“性本恶”的典型。

那么，想要这个容器，便只能自己培养出一只妖怪。

不过风雪絮之于白晏，也没有那么简单。彼时曲梦阑已经被北宫藏带到了禁渊，白晏自然不肯相信她就这样弃自己而去，她是有自己的苦衷的，或者说，她还爱着自己，只是为了让他放下。

纵然白晏走遍了天涯海角，就像当初找医治曲梦阑眼疾的药一样，他怎么都找不到去禁渊的办法。

找不到曲梦阑就算了，还被各种追杀，又曾经得罪的妖怪和仙官，还包括和月寒笙结了契约的妖怪。

月寒笙彼时还不能出招摇山，但是她可以和其他妖怪缔结契约，让他们帮助自己。月寒笙想了想，原来不过几百年前，自己也是一个那么执着于盲目复仇的人啊！

白晏四面楚歌，四处逃难，竟然莫名其妙来到一个叫绝尘崖的人间仙境。这个地方灵气虽然旺盛，但显然是个与世隔绝的净地。

白晏在绝尘崖潜心修炼，恢复了大部分修为。绝尘崖的小妖怪们都知道忽然有一天，这里来了一个很厉害的人，他们在以为他是妖怪，一只长相颇好，但是很厉害的老妖怪。

一天，白晏在雨中发呆，淅淅沥沥的雨水打湿了他的衣裳。他伸出手掌，雨越来越大，但是他伸出的手什么也抓不到。

“梦……阑……”他什么也抓不到。

“难道我做错了么……”他深邃的眼中倒映的不再是温柔的山水，而是一股可怕的雾气。

他在想，是不是自己真的做错了什么。连曲梦阑她自己都不在意自己的眼睛是不是能够看得到，可偏偏他白晏就这么执着。

人的一生，难得执着，却错于执着。

曲梦阑去了禁渊，她让百花门门主告诉白晏，此生无念，此别永离无期。

她怎么相信这样决绝的话是曲梦阑说出来的，可是，锦帛上面隽秀的字迹，怎么可能不是曲梦阑，她的字，他太熟悉了。

他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失了神。很多时候，他真的就要放弃了，天涯海角他都走遍了，她的眼疾，无药可治。

其实，只是他不愿意承认罢了，曲梦阑的眼睛，真的是眼疾么？其实，她的眼睛已经瞎了，说是眼疾，听起来是一种病，还有药可以寻，要说是瞎了，彻彻底底的瞎了，那还有什么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