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之首曰鹊山，其之首曰招摇之山。

夜半，四野寂寂，月华如练。

但见一女子的绰约身影伫立在一棵硕大的桂树下，青丝垂地，风中游弋的几丝细发之下露出白若皓雪的手臂，淡青色的长裙和着落叶翩翩起舞，她玉手一抬，轻轻地抚摸着身旁的一只灵兽。

“来了也不打声招呼，你以为能吓到我么？真想不到你在人间烟花之地风流久了，竟然糜烂到连亵渎我权威的胆子都有了！”

女子的声音就像夜晚翻滚的潮汐，却明显比潮汐多了几分温柔。

银色的月光洒了一地，招摇山靠近西海，所以连着一片一望无际的海面，都如银练一般。

来者是一个风华初成的少年，身着精致白裳，面若盈玉，眉清目秀，丰神俊逸。

“我说姐姐，你怎么就不听劝呢？这招摇山你都守了多少年了……”少年拨了拨指头，“几百？还是几千？哎呀……久得我都不记得了！”

“我再固执，那是我的事！更何况，你又何曾不知，难道我没有尝试过离开这里吗？可结果呢？如果你是来成心挖苦我的，识相点别逼我送你离开！”女子的目光如刀剑一样落在男子少年身上。

“我既夜半到访，月寒笙，你难道一点都不好奇么？”

少年缓缓向女子走近。

“我可没工夫听你说你在人间芙蓉帐暖的那些破事，或者又勾搭哪只妩媚的女妖精，被别人的对象找上门来，又或者被打死了，我可不会帮你善后！”

“月姬，在你心中我就是那样的人吗？”

少年脸上顿时露出一副被冤枉了的模样，却也不知是徉是真。

女子似乎有些不耐烦了，转身轻盈地坐到灵兽身上，双腿交盘，光着的脚丫在月的清辉中若现若无。

“最后问你一遍，你是选择自己下山呢，还是让我送你？”

其实二人都很清楚，在这招摇山上，若真动起手来，女子决计是胜券在握。

女子随意搭着灵兽身上的手无端化出一抹淡蓝色的光，眼中乍起杀伐之意。

少年似乎料到女子不会对他动手，他不慌不忙，不紧不慢地走到女子耳边低语了两句话。

至于说了什么，除了二人听到之外，其他生灵只能听到的，也就只有萧萧风声了。

只见女子闻罢，嘴角浮现一抹魅惑的笑意，倒是少年放肆的笑声响彻了山林。

“这里是哪？”

“人间帝都，长安！”

“如果找不到尸族，你得还我修为！”

“但是如果收服了尸族女宗，你的修为是不是得分我一半呀！哈哈哈……”

一男一女，走在长安街上，却并未看到两人口舌动弹，显然交流都是传音入密。

这一男一女，正是招摇山上的二人。

长安街市繁华，人来人往，热闹之处行走起来几乎都是擦肩接踵。尽管如此，两人走在人群中仍是十分显眼，准确的说是养眼。

来往之人，很多都向他们投来倾慕的目光。

只见少年打开手中折扇，故作羞涩遮住半边脸，“姐姐你看，我长得多招人喜欢呀！”

委实，少年无论从哪个角度看来，皆是形貌昳丽，仪表雅致。

“哈哈，是啊！”女子不屑地笑了笑，左手轻轻搭在少年身上，少年顿感一股气流瞬间蔓延全身。

“啊！怪物！啊……”

眼前一行人惊慌不已，目瞪口呆，似不敢相信眼前的美男变成了骇人的怪物。于是惊恐变成了混乱，转眼长安街上乱成一片。

“胡闹！”少年把扇面横在眼前，扇面就像一面镜子一样映着他的脸——长满淡绿色鳞片的脸，额头上还长了不知如何名状的犄角。

“月寒笙！你真是有点过分了！”

少年一把拉住女子的手，忽地消失在大街之上。

“苏公子才貌双全，如此引人注目，怎的反倒和我闹起别扭来了……”

女子穿音入密，刚说完一句话，两人便到了长安城郊外的一处驿站旁。

少年的脸还是没有便回原样——依旧一副人神共愤的怪异。

而且，他似乎很生气，眉间赫然出现一缕怒火。

“怎么？生气啦？行啦行啦，我把你变回来。”

说罢女子掌心化出一把灵力，却被少年止住了。

“你明明知道我不是因此生气！月寒笙！离开招摇山，你本就灵力大减，如果三个月之内你不回去，又把灵力耗光，你知不知道结果会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