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郊江边。
君子濯面色阴晴不定,饶是他隐忍功夫极佳,此刻没有半点欣赏这大好春光的兴致了。安素荷那个蠢女人,白白毁了他的布置不说,日后自己还要被冠上一个连后苑也管教不严的名头。
惹人笑话是小,留下话柄是大。
他意在帝位,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此顺序难改。眼下君承乾一党的人正在寻不到对付他的机会,现在可好,君子濯都能猜到明日早朝那群人定会以此大做文章。
“来人,送郡主回府。”君子濯沉声道。
那些侍卫刚要靠近,就被阿魏挡住,宗玥面露无辜之色,“贤亲王这是何意,不是你让人带臣女来此踏青的吗?”
君子濯目光有些发冷,面上还竭力保持着笑容,“郡主只怕误会,本王从未下过这等命令。”他极力想撇清干系,朝旁边已喝:“还不将这自作主张的刁奴带下去。”
宗玥笑眯眯的看着他在那儿做戏掩饰,这边的动静也将不少人吸引过来。
“还愣着做什么送郡主回去!”
君子濯急不可耐的想让宗玥赶紧离开。
偏偏有人不让他如愿。
“慢着。”安素荷款款走过来,脸上还带着自以为是的高贵笑容,显然不清楚先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是妾身让人把郡主叫来的。”
此话一出,君子濯脸色彻底黑了。
宗玥掩唇笑了起来,心里那个乐呵,完全是被安素荷的蠢给都笑了。这女人的脑子全用在后府中勾心斗角,争风吃醋上面了,闯下如此大祸却还不自知,白费了君子濯先前的苦心遮掩,她此话一出,不正是打君子濯的脸吗?
“原来是王妃传的令。”宗玥唇角一勾,幽幽的看了君子濯一眼,“看样子先前果真是臣女误会了殿下呢。”
君子濯拳头已然握紧。
安素荷见她如今还敢当着自己的面与君子濯眉来眼去,心里好不光火,冷哼一声,道:“郡主这是什么意思?似对此颇有不满。”
“臣女岂敢。”宗玥笑看着她,眼里带着丝怜悯。“陛下曾有旨让夜王府中人不得离开云都,王妃命人来传旨要臣女出来踏青,对此臣女感激不尽,想来王妃事前也已知会了陛下吧?”
“什么?”安素荷一愣,俏脸立刻白了下去,惊慌的看向君子濯,显然是早就忘了这件事。
君子濯现在对她可谓是厌恶透顶,暗骂自己当初不该为了一时之利娶了这样一个蠢货回来。
“来人,快!快把她带走。”安素荷心知闯了大货,恨不得让宗玥立刻滚蛋。
可现在早就为时晚矣。
刚才她可是亲口承认了是自己传的命令。
宗玥发自内心的欢喜,“王妃急什么,左右臣女都已出来了。眼下这湖光山色如此醉人,怎么都要欣赏一番再走啊。”她说着笑容灿烂的朝安素荷走去。
安素荷面露惊恐,忙后退了三步,对她避之如蛇蝎。
围观的那些大臣女眷也是如此,现在宗玥就是个烫手山芋,也谁不敢上千去招惹,唯恐与她沾上一点关系。
见此状况,便是君子濯这边的人也有不少借机离开。
好好一场踏青变成这个样子,君子濯还有什么兴致,长袖一拂怒然离去。
他走时正好有一辆马车行了过来,其上坐着位宫装丽人。君子濯恰好与那女子对视了一眼,他微微点头,就快速的抽身离去。直到坐上自己的车辇,他才回头看了眼江边的女子,那一眼不可无不复杂。
在来之前,她就将后路给想好了吗?
君子濯心里渐沉,有几分怨恨,为何自己一早没能发现她的聪慧。
江边,宗玥看着君子濯的车辇走远,才笑眯眯的朝着宫装丽人所在的那辆马车走过去。
“郡主可真是耐不住寂寞。”石玲珑在车上笑盈盈的望着她。
宗玥眉梢轻挑,一跃而上。
马车轱辘轱辘往云都的方向过去,而那些徘徊在暗处等候时机之人,在看到马车上的石玲珑后纷纷选择了撤离。
一路上,石玲珑都在细细打量她。
“夜王府虽然被困,可要找人护你安危接应回城想来还是做得到吧?”
宗玥懒洋洋的靠在车内,笑道:“夫人实在太高看我夜王府了,现在我一门落魄无权无势,唯一多点的就是府上的银子罢了。”
石玲珑轻笑一声也不戳破,“即便如此,为何偏偏找我?郡主何以肯定,我就一定会出手相助。”
宗玥幽幽叹了口气,“所以我让我二哥去找得你。”
石玲珑美目微冷,“还真是物尽其用,连你二哥也不放过。”
“夫人这是为我二哥打抱不平?”宗玥嗤笑了声,缓缓坐直了些身子,“说起来我还未问过我二哥,当初他到底和你做了什么交易。不过,即便他不说我也能猜到一点……”
石玲珑神色一下子冷漠了不少。
宗玥撑着下巴,认真的望着她,“你不惜代价都要嫁给我二哥,真的只是为了报复他吗?”
“你还说没有问他?”石玲珑嘲讽的看过去。
宗玥呵呵一笑,“你当初已将话说的那么明白,我若还不懂岂不成了白痴。你也说了,咱们日后很有可能会生活在一个屋檐下,不过即便我二哥同意娶你,你以柱国夫人的身份再嫁过来,朝中那些人会同意吗?”
“此事用不着你担心。”
宗玥撇撇嘴,女人都是口是心非。
在她看来,石玲珑分明对自己二哥是旧情难忘,有多恨就证明有多爱多在乎。
被宗玥带起了情绪,石玲珑很快就醒转过来,又恢复以往滴水不漏的模样。
“原来是因此你才断定我会帮你?”
宗玥轻叹了口气,笑望着她,道,“看在你极有可能成为我二嫂的份上,有句话我偷偷告诉你。我二哥这个人啊越是在乎越是表现的满不在乎。”
马车很快入城停在了夜王府门前,宗玥也不道谢,施施然的离开。
车内,石玲珑想起她先前那句话,绝美的脸色似自嘲般的低声一笑,“我何尝不知……”
……
贤亲王府。
君子濯沉默不语的回到府中,安素荷战战兢兢的跟在他后面。
屋内只有他夫妻二人。
“王爷……”安素荷娇媚可怜的走上前。
啪——
一个响亮的巴掌打得她措手不及,花容失色的摔倒在地,好半会儿她才醒过神,目光颤抖的看着头顶的男人。
男子脸色阴沉如墨,眼里的暴戾之色狰狞而可怖。
“贱妇,本王要你何用!”
屋子里,女子的惨叫声响彻不断,外间的下人们都胆战心惊,这么多年来从未有人在君子濯脸上看到那般可怖的神情过。
“急报,边关有急报。”
房门猛地被推开,君子濯大步走出来,有下人用余光一扫,只见一个狼狈似残破木偶的女人身影倒在地上,身上血迹斑斑,旁边还搁着一根藤条。
君子濯脸上又恢复了平时的清冷贵介。
“急报上说什么?”
“燕军南下,北境一半失守。朱将军战亡了!”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