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风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否明白,她是个女儿身,而不是男人。
她觉得这是件很严重的事,她在道观里装男人也就算了,难道回府还得装成是个男人吗?
她脑子转了转,朝太真上人磕了个头,“师父放心,我此次下山,绝不会给师父惹祸。”
“元小啊,你没懂为师的意思。”太真上人说话间,慢慢放下了手中的拂尘,伸过手来,摸了下她的脑袋,“你爹爹此行来,是叫你还俗,你我师徒缘分,大概要了结在今日了,磕了这头,你就下山去吧。”
太真上人朝她说着这些的时候,外面天色已经大亮了,门口有人敲门,是门房的九师兄,“师父,宁侯王已经在底下等候多时了。”
宁风愣了下,随即朝师父磕了两个响头,“凡事都不定的,元小始终都是师父的徒儿!”
宁风跟着太真上人往山下走的时候,发觉路上果然有不少士兵在守着了,宁侯王这架势,看来是一定要接她下山了。
说实话,如果她哥哥死了,那么宁侯王就一个儿子都没了,她是个货真价实的女人,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她一路琢磨着这事儿,刚跟着太真上人走到山底下,就看见有个帅大叔从高头大马上下来了。
对方身着一身黑袍,用银线勾勒出巨蟒,剑眉星目的十分英气,轮廓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麦色的肌肤一看就知是武将,行动之间,有种不怒而威的气势。
看得出他年纪至少三四十了,头顶上戴着个彰显身份的冠子,看着像是黑玉做的,只有王侯才能戴,她虽然待在山上从来都没下去过,但是上山来的达官显贵不在少数,她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帅大叔,看来就是她爹宁侯王,宁彦伯。
“侯爷。”太真上人随即朝宁彦伯低头行礼。
宁彦伯只朝他笑了笑,伸手托住他胳膊,示意不必多礼,同时,一双清冷的眸子朝宁风扫了过来,忽然轻启薄唇道,“我儿宁风长年住在三清道观,让道长费心了。”
我儿。宁风不着意地皱了皱眉头,先不说宁彦伯是否知情,至少在外人面前,他说自己是他的儿子。
这下玩大了,她不想装男人也得继续装下去了。
后面他们来回客气地说了些什么,她一句也没听到耳朵里去,脑子里的草泥马不断地来回奔腾着,轰隆隆的有如被雷劈了几十遍。
大概是她哥哥已经不行了,宁彦伯只停留了片刻,就推脱要走。
她爬上马车的时候,看见扶慎也下山来了,上马的姿势简直是帅呆酷毙,跟猥琐地爬上马车的她的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愣愣地盯着扶慎的时候,扶慎忽然调转马头,朝她这里靠近了几步,清冷地吐出几个字,“侯爷和公子一路当心才是。”
宁彦伯在马上朝他微微颔首,但是望着扶慎的脸色不怎么好看,似乎有些不情愿地,随意回了扶慎一声,“慎王也要走吗?”
“慎王要去哪里?”她觉得,扶慎那句话一定是在威胁她,忍不住长了个心眼,跟着问了句。
“跟你们同路,回京。”扶慎微微勾起嘴角,回道。
早不回晚不回,偏偏要跟她同路,是几个意思啊?
“慎王在山上的事都办妥了吗?”她清了清嗓子,严肃地问他。
扶慎自然是听出了她的意思,忍不住好笑地,上下打量了这个小小的玉雕一般的人儿一圈,这宁风,好像是对他有什么误解吧?
京中盛传,他堂弟扶泽有断袖之癖,又不是他有,这小东西有必要对他这样防备吗?他原本打算跟宁风同路,怕他路上再遇刺,怀着好意倒被误解了。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摇了摇头,先策马走了。
宁风看他离开,才松了口气,他们带着一支用脚走路的队伍,自然是行动慢一些,很快的,就看不到扶慎的身影了。
“爹似乎有些不待见慎王呢。”宁风扭头,见宁彦伯仍旧黑着脸看着扶慎消失的地方,忍不住多心问了句。
“他为了一个叫卫如宓的女子,昨日在朝中当面违逆圣上,推了与你三姐的婚事。”宁彦伯只答了两句,便闭口不提了。
那就是,扶慎和宁府有仇喽?
宁风想了会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