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嬷嬷安排人救火,忙了一夜,忙得脑袋都晕了,宁彦伯问到她宁风的去向,她愣了下,才摇头回道,“不曾,公子一直在院子里,不曾受伤。”
否认了之后,又想到宁风被老祖宗重罚一事,宁彦伯还不知情,又犹豫着回道,“不过……”
宁彦伯见金嬷嬷支支吾吾的,心里着急,又问,“不过什么?出了什么事吗?”
金嬷嬷还没回答,侯夫人便在边上低声答道,“他前几日做了件错事,又不肯悔改,当面顶撞了老祖宗,被罚了十棍。”
宁彦伯一听这话,脸色瞬间变了,然而碍着老祖宗就在边上,不便发作,紧皱着眉头回道,“那我先去看看他。”
老祖宗想着,宁风被打了三天了,她也只去看过一次,还是在宁风昏睡的时候,宁彦伯少不得会有怨言,更加偏袒宁风,随即要跟着去。
“娘,您都一夜没睡了,先回去休息罢,我跟着去看看就行。”侯夫人随即伸手拦住老祖宗,又朝老祖宗身后一个婢女明月,悄悄使了个眼色。
明月会意,顺势扶住了老祖宗,软声软语道,“老祖宗方才不还说有些头晕吗?大夫人跟着,您还不放心啊?不如等回去先休息一会儿,再和侯爷细细说说那日的事。”
老祖宗略一思量,觉得明月说的有理,她素日里又是偏爱这婢女的,随即点头应道,“那好,芙蓉,待会若是彦伯怪罪起来,你便推脱说,是我要罚的,他自然会来找我。”
“是。”左芙蓉顺从地应下了,随即带着两个人,跟在宁彦伯身后,朝宁风住的方向走去。
金嬷嬷年纪大了,忙了一宿,身子有些吃不住,走路不免有些慢,她是宁彦伯的乳母,宁彦伯自然心疼她,亲自伸手去扶,一边低声问道,“风儿到底是怎么了?”
“是大夫人,大夫人请来媒婆,要给公子说媒,老祖宗看中了吏部侍郎家的千金,让公子去见面,公子自然是不肯,老祖宗便恼了。”
“说媒?”宁彦伯眉眼立刻纠结到了一块,“我堂堂侯府家的公子,也需要旁人来说媒吗?自然要等到孩子年岁渐长,皇上亲口赐婚!”
金嬷嬷瞟了他一眼,到嘴边的话到底还是咽了下去,没有捅破这层窗户纸,只是点头。
两人沉默着往前走的时候,侯夫人追了上来,小心翼翼笼着袖子,跟在宁彦伯身边。
宁彦伯想着方才,金嬷嬷说,那媒婆是侯夫人请来的,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咬了咬牙,冷冷开口道,“本王允许你出湖心小筑了吗?”
侯夫人听闻他这样问,脸上却丝毫不见慌张之色,只是继续低着头,不温不火回道,“府里昨夜里出了这样大的事,娘一个人顾不过来,便叫我出来帮忙,侯爷这都要责问吗?”
宁彦伯心里想的却是,那把大火怎么没烧到湖心小筑,一把烧死这贱人呢!
“侯府中还有香儿主持大局,少了你一人,又能怎样?”他回答的语气,显而易见带了些许不悦。
侯夫人却还是脸色不变,也没吭声,离宁风的院子还有一个荷塘的距离时,忽然淡淡开口道,“出了这样大的事,白珍那里却连个声音也没有,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娘儿两个是世外人呢!”
“你……”宁彦伯一时之间,被这句话堵得恨不得一掌劈死她!
当初割掉白珍舌头的,就是这个毒妇!白珍因此与他情淡,起因全是她!她竟然还能说出这样的风凉话来,当真叫人不由心生一股恶寒!
他扭头看了眼侯夫人,禁不住紧皱着眉,摇了摇头。
当即也不愿跟她说更多,只是扶着金嬷嬷往前走。
侯夫人丝毫不因他的态度而恼怒,继续跟在他们身旁,同时,扭头看了眼四姨娘白珍院子的方向。
当初宁风是怎么陷害宁茵芝的,她必然要尽数奉还!
几人走到门口时,院子内外还静悄悄的,毫无声息。
“公子昨夜里喝了药睡下的,想来还在睡觉。”金嬷嬷一边去推门,一边轻声道着。
“伤了几天了?伤得重不重?”宁彦伯一听竟然要喝药,禁不住追问了两句。
“倒也不是很重。”碍着侯夫人在边上,金嬷嬷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冷淡地回了声。
“只不过打了十棍,嬷嬷和香儿便劝下了,前日里太医也来瞧过,说是修养几天便行了。娘她也是一时之间恨毒了心,才会罚风儿,侯爷还当好好劝解一下。”侯夫人见金嬷嬷说话的时候望向自己,抿了下嘴角,道。
金嬷嬷也不计较,只是回答,“夫人以前是当家主母,下手不重管不住下头的人,老身还记得那日夫人声声帮着老祖宗,说不打不成器,所以夫人心里定当觉得,十棍还算轻的了吧?”
以前是。
“是啊。”侯夫人勉强勾着唇笑了下,“嬷嬷也说了,下手不狠,哪能管得住这么一大家子人?”
她这么说着,心里却是在冷笑,看眼下这情形,宁风必然还是在房里睡着,宁彦伯若是看见里面还睡着一个人,这样的孽子,如何还能让他留在府里?
“侯爷心疼,就赶紧进去瞧瞧吧。”想到这里,她随即又催道。
宁彦伯总觉得,今日这左芙蓉热络得有些过头了,心中不由起了疑心,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脚步不由得放慢了一些。
走到宁风睡的主屋门前时,先朝里面唤了声,“风儿?你醒了没有?”
里面的宁风没有回应,他心中更是疑惑,又伸手去敲了敲门,“风儿?睡醒了没有?”
第二声询问声音刚落下,里面才有了轻微的动静。
“他伤了后面,自己不方便起身下床走动,侯爷进去看看罢。”侯夫人一边说着,一边朝自己身边一个婢女使了个眼色。
那婢女随即上前,替宁彦伯去推门。
“本王自己没长手吗?”婢女才将门推开了一条缝,宁彦伯一记凌厉的眼神扫了过去。
“奴婢不敢!”婢女吓得一个哆嗦,飞快地收回手,在宁彦伯身后跪了下去。
“侯爷今日是怎么了?怎么这样大的火气,下人只不过是,帮你一把,发这么大的火,何苦来哉?”
侯夫人轻声道了句,立刻自己伸手去扶那婢女,“起来罢,笨手笨脚的,留在这里也没用,先回去吧。”
宁彦伯知道她是有心护着那婢女,然而她说的确实也没错,不便发作,只是皱紧了眉头,看她到底下一步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