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的,就入了夜,待到小姑子祝苒苒往房里送了灯,一群人便迫不及待地涌进了新房。
那群男宾,果然一进门,就让祝天明穿女子的小鞋,不许他坐着,只许他站着做游戏。
月蓝看他站了一会儿,被人群拥得,有些歪歪斜斜的,趁身边的人不备,悄悄伸出脚尖,去绊了下祝天明的脚。
祝天明一个没站稳,正好扑进了宁茵芝怀里。
宁茵芝肚子不小了,被祝天明这么一撞,正好碰到了尖着的地方,只觉得小腹一阵收缩,一个痉挛,痛得她脸色都变了。
可头上罩着喜帕,没人看见她的异常,周围又哄闹,祝天明喝了点酒也没注意,爬起来又是笑闹。
宁茵芝一天没吃东西了,又不知怎么的,到了晚上,格外觉得难受,喘不上气来,捧着肚子小声呻吟起来。
“我娘今日还跟我说了个习俗,说是每个人左右开弓扇新娘子两巴掌,家中能兴旺发达,咱们也不打重,意思一下,打的人越多啊,这祝兄家中越是兴旺呢!”
也不知是谁,在角落里说了这样一句。
大家顿时喧闹起来,瞬间压过了宁茵芝的声音,哪怕在近处的几个送女客,也没察觉到宁茵芝的异样。
“可不能打重了啊!”祝天明还没来得及阻止,已经有一人上前,隔着喜帕打了宁茵芝两巴掌。
大喜的日子,祝天明不便发作,只是劝阻了两句,边上的人就拉开他,开始善意地嘲讽他,“这刚娶进门呢,就这么护着,将来估计是个惧内的!”
“大家手底下都有轻重呢,别担心啦!”
乱作一团的时候,又有几人上前,对着宁茵芝又是几巴掌下去。
这么一来,宁茵芝倒是吃了好多个巴掌,虽然大家确实都打得不重,可她却屈辱到眼眶里眼泪不住地打转。
她自己想护着自己的脸,还没伸进喜帕里去,就被人抓住了双手,“可不能挡着!晦气呢!”
新房里乱作一团,月蓝在边上冷眼看着,倒是想趁机上前打宁茵芝几巴掌。
宁茵芝可是宁宗的亲姐姐,她自始至终,最恨的人,便是左芙蓉和她的一双女儿!
她看着看着,心中想打宁茵芝的欲望越发的强烈。
恰好边上有送女客想护着宁茵芝,有人便去拉,有人还伸着手去打,谁也分不清是谁了。
月蓝心中一股火烧着,看准了机会,钻到宁茵芝跟前,狠狠便是两个嘴巴子抽了下去。
宁茵芝只觉得,轮着打她的人下手越来越重,而迎面而来的这两巴掌,一下子打得她脑子都懵了,腹中的绞痛伴随而来。
“你们!”她怒极,张嘴还没说几个字,便觉得自己忽然喘不上气来了,小腹的几根筋,扯得她忍不住向后滑了下去。
“我的肚子……”她张大了嘴,急促地呼吸着,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小腹。
?
老祖宗接到消息时,宁茵芝已经死了。
白天送去时,还好好的人,几个时辰之后,就死了。
在身旁服侍的左芙蓉,还没听个明白,脸色惨白,一下子昏死了过去。
老祖宗一边顾着左芙蓉,一边朝来禀报的人叫道,“那大小姐现在人在何处?!”
没有人想到,会有这样一个结果。
老祖宗赶到将军府的时候,红灯笼已经撤下了,宁茵芝肚子里的孩子也滑了,血淋淋的一地,孩子刚成型,似乎是个男孩儿,一尸两命。
“说是先犯了哮喘,然后一激动,孩子也没了,失血过多而死。”先赶到将军府的清溪,红着眼眶,小声禀报。
“怎么会犯哮喘呢?前些天不都好好的吗?她犯哮喘,你们陪在身边的几人都是死的吗!”
老祖宗话还没说完,一旁的祝府当家主母便道,“老祖宗也莫怪,她盖着盖头,谁也不知道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舒服的,自己也不曾说,旁人也未曾发觉。”
“我们送出门时还好好的一个人,什么叫做莫怪?”老祖宗越发的激动,拐杖用力杵着地,“拜过堂成了亲,便是你们祝家的人,你们何以说话如此刻薄冷漠!”
“老祖宗说的也不是,这大小姐身体不好,先前你们府上也没人和我们提过,若是我们知道,还能早做防备。”边上祝府一个亲眷随即帮腔道。
“再说了,大小姐品行不端,咱们祝府当初没有嫌弃,该做的都已经做到最好,没有亏待她,已经是仁至义尽。我们请了风水先生来,说她天生命薄,若是我们安葬了她,晦气还能传到我们头上来……”
一直跪坐在宁茵芝尸体旁,不曾吭声的祝天明,猛地抬头怒喝道,“三姑说的这是什么话?她是我的妻子!是我的人!你们还想把她送回去不成?”
“不送难道留着吗?”他三姑毫不示弱,冷笑道,“自从跟她订了亲,你看看咱们祝府!你爹官降一品不说,你今日大婚,你爹还被关在牢里不曾出来,她不是个扫把星是什么?”
“啊!!!”祝天明一下提着剑,站了起来,指向了他三姑和主母。
“天明,你反了不成!”他三姑吓得一个哆嗦,立刻挽着主母,朝后退了两步。
老祖宗在旁看着,浑身不住地哆嗦。
祝天明一个堂堂七尺男儿,哭得脸上一塌糊涂,眼睛瞪得如同牛眼一般,虽然举着剑,却根本下不了手。
老祖宗知道祝天明心里,是真心喜欢宁茵芝的,当初心想,这门亲事左右是推不掉了,虽然祝天明不是嫡出,好在他是真心疼宁茵芝,便也罢了。
没想到,这是赶着送了宁茵芝的命!
庶子在家中果然是没有地位的,连留下发妻的本事都没有。
她心中更是失望透顶,摇着头道,“怪不得,皇上崇文不崇武,你们这帮鼠目寸光的莽夫,今日若是偏要茵芝走,他日乐国来寻事,叫你们吃不了兜着走!芙蓉是乐国郡主,你们难道不知道吗?!”
“清溪,既然她们容不得大小姐,那我们就带她回去!”
“不行!”祝天明随即大吼了一声,又转身蹲下,死死抱住宁茵芝的尸体,更是涕泪横流,“今天谁也别想带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