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宫人给皇帝递了一杯茶过去,皇帝漱了口之后,皇后才跪在他面前,亲自为他递过一只痰盂。
皇帝吐出了口中的茶,皇后这才不紧不慢地伸手,轻轻拍了拍皇帝的后背,替他顺过气来,“皇上这又是何苦?臣妾来服侍皇上用药吧!”
“朕,真不想喝那东西……”皇上随即虚弱地吐出这几个字。
可以看出,他没什么力气,却还是伸出手,拂开了边上宫人,递过来的锦盒。
这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宁风心中不禁更加疑惑。
“皇上今日不想喝也得喝!”皇后一边说着,一边亲自接过锦盒,拿出里面的东西,递到皇帝的嘴边。
只是还没有送进去,皇帝不知哪里生出来的力气,忽然用力一挥,将皇后手中的东西打落在地上。
宁风这才看清那是什么,那是一颗硕大无比的丹药,看上去大概至少,有一两厘米的直径,整颗药都泛着通红的光,也不知是用什么东西制成的,看上去很诡异。
看清楚的同时,又见皇后忽然跪在了皇帝面前,亲手捡起了那颗丹药,沉声道,“皇上都已经虚弱到如此地步,还能如何?难道要让大臣们眼睁睁看着我们堂堂大启国的皇帝,已经病入膏肓吗?旁人不敢明目张胆的跟皇上说这些话,可臣妾敢!”
“宣慎王,和宁风入殿!!!”皇帝却是充耳不闻,张着嘴大声嘶吼着。
宁风心中一惊,正要拉着扶慎,和自己一同离开,扶慎却丝毫不慌乱,伸手压住了她的手,轻声道,“再等等。”
旁边的宫人犹豫着,正要去宣旨,皇后忽然伸手,唤人随即上前,拦住了那宫人。
“皇上可知,谁才是一心一意侍奉皇上的人?扶慎是什么人?他跟皇上是什么关系?臣妾和八皇子跟皇上又是什么关系!”皇后一边说着,一边自行从地上起身,指着边上的白少宸,沉声道,“一个姓白,一个姓扶!皇上难道想让扶姓的人,继承咱们白家江山吗?”
白少宸在边上始终不曾吭声,皇后说到这里,他走上前两步,撩开衣袍下摆,朝皇上跪了下去,“父皇,儿臣以为,母后说的没有错。还请父皇服下这丹药,这是儿臣千辛万苦,从山上请下来的仙药。”
“朕不喝这东西……”皇帝似乎有些神志不清了,涨红着脸,断断续续回道,“不喝!”
“自从儿臣五岁开始,父皇就让儿臣去三仙山学艺,一直到十八岁,过了今年,也就是整整十四年。父皇现在去跟儿臣说,不信任儿臣的师父,不想要他的药。”
白少宸在说着这些话的时候,皇帝始终在模糊不清的呢喃着,不知在说些什么东西,白少宸只是抬着头,望着皇帝。
而宁风,心中此刻却是惊涛骇浪,她终于听见了,听见白少宸亲口承认,自己五岁上山学艺,也就是,他真的是自己的师兄!
可有一点让她疑惑的是,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师父,会炼造出这些让人起死回生的神奇的丹药,她从来没有见过!
外面所说的,什么道士能坐地成仙这些事情,无非都是虚假的。她从来没有听自己的师父说过,哪一个祖师爷曾经因为修炼,而成仙人。
没有仙人,哪里来的仙丹?那只不过是世人臆想的罢了。
所以,白少宸给皇上的药有问题。
就在她脑子里闪过这些无数信息量巨大的问题时,下面的人已经开始动手了,皇后身边那个太监,应该是有内家功夫的。皇后只是一个眼神示意,他随即上前,接过皇后手中的药丸,不由分说,一下子隔空打入皇帝的口中。
这个过程,根本由不得现在虚弱到了极致的皇帝反抗,那药丸径直被打入他的喉咙里,太监再一伸手,一拍皇帝的后背,皇帝随即咕咚一声吞了进去。
“给皇上服些茶水。”皇后站在床前,盯着皇帝的变化,见他一下子躺了下去,好像被抽空了力气,又沉声吩咐边上的宫人道。
宫人几乎是战战兢兢,不敢有任何反抗,看来这样的情况,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了。
宁风只看这情形和旁人的反应,心里就明白了过来。可她再扭头去看扶慎的反应,发现他并没有表现出很惊讶的样子,看来,扶慎应该是早就了解了这种情况了。
扶慎自然是发现了宁风正在看他,扭过头来,朝她轻声道了一句,“看下去,我很好奇接下去会发生什么。”
“他们给皇上喂的是什么东西?”宁风小心翼翼地反问了一句。
“我也想知道他们给他喂的到底是什么?”扶慎只是冷笑了一声,便不再理睬她,低头仔细的看着底下的情形。
至少扶慎现在,还没有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来,可她的二师兄白少宸,却已经先一步做了。
事到如今,她竟然分不清楚,谁是忠谁是奸。每个人都为了自己的目的和利益,做着这些见不得人见不得光的事情。没有谁对谁错,只有谁能成为最终的王者。
宁风几乎已经看不下去,只是现在还走不了,那些宫人就在墙根底下守着,所以只能拼命忍着,继续趴在屋顶上,逼自己看底下的情形。
他们给皇帝喂了那颗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药丸之后,皇帝忽然举起双手,对着虚空抓了几下,嘴里低吼了几声,就像是野兽受伤之后的那种嚎叫,让人听着胆战心惊。
然而他只是吼叫了几声,手便放了下去,逐渐归于平静。
许久,幽幽转醒过来。
他扭头看了一眼身边跪着的那些人,喘了两口气,哑着嗓子,虚弱地问他们道,“刚刚朕,是怎么了?”
很疑惑的语调,好像根本都不记得他刚才发病,还有皇后他们逼着他吃下了那个东西。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刚刚才发生过的事情,可能就在一炷香之前,或者只有更短的时间,这么短时间之内发生的事情,皇帝竟然已经全然忘记,一无所知!
宁风心中此刻的惊骇,比刚才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