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进屋就看见头发凌乱的张小兰正坐在床上给小英量体温,我呼了一口气,走了进去,小声地问:“孩子退烧了吗?”
她欲哭无泪地看着我:“退不下来,喂了退烧药以后,出了一点汗,降了一点点马上又烧了起来,你看,这会儿又四十度了!”
我看了看床上的小英,他的脸上一片潮红,嘴唇也有些干裂,紧闭着眼睛人事不知。
“要不我再喂一次退烧药!”她说着就要行动。
我指着药瓶说明书摇摇头:“这个四小时才能喂一次,想别的办法吧。”
“能想什么办法,我一直用冷水敷额头、手心、脚心,可是还是那么烫啊!”她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下来了:“小英以前从来没这样过,他最多小感冒一下,吃两次药就好了。”
我看见她忧心忡忡的模样,心里也是一酸,但是我对这些更没有经验,想了想以后我说:“要不等天亮了以后,我们再去卫生所看看去?”
她慌乱地点点头,背转身摸了摸小英的额头。
早上,我在小厨房里熬了一点白粥,让张小兰喂给小英,无奈的是,刚刚喂进去小半碗,孩子就一股脑地全吐了出来!
小英这次高烧,来势汹汹,一直到上午九点仍没有退烧的迹象。于是梁益鸿又请来了昨天那位何医生,他看过以后说只有输液、打针。于是张小兰又把小英抱到了卫生所。
这一折腾就是一天,小英似乎对外界刺激完全感觉不到,任凭扎针做皮试均无半点反应。打了退烧针,输上液以后,那温度似乎降下来了一些,可过了不多久,又汹涌而上。
也喂不进去任何吃食,喂什么吐什么,人也是没有一点知觉,任凭我们再怎么喊他都没有反应。
晚上回到家,张小兰的眼睛已经红肿不堪,她一直默默地守在小英身边,嘴里喃喃自语着什么,似乎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
这是我们到了梁家村以来最难熬的一天,梁益鸿建议把孩子带去县城医院。思来想去仍是不现实,路途遥远,走出去至少需要一天的时间,这一段时间孩子不知道发生什么情况。
再何况,我心里已经隐隐约约地感觉到,小英的这场发烧一定与后山和鬼婆婆有关,解铃还需系铃人,看来,我们得去找这个神出鬼没的鬼婆婆了……
第二天,也就是六月七日,我们来到梁家村的第六天,事情又有了变化……
一大早天都没亮,张小兰扔下还在发烧的孩子就出了门,半个小时后,她带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走了回来,她对我们解释道这是村子里的中医,然后让那个老头进了屋子。
那个老头把脉询问了好一阵子,开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草药,那些字极其潦草,无法辨认。
后来,我们才听梁益鸿说,这个老头算是自学成才的中医,十几年前自己曾经得了癌症,也没钱去治,就自己对着医书研究一些草药什么的,然后采摘回来制好,自己熬了喝。
说来也很神奇,他就这样每天坚持,也没有再去过县医院检查,居然活到了现在,精神身体各方面状态均还不错。
据说,他是村子里唯一一个不在乎忌讳而上后山的人……我们也不知道靠不靠谱,反正这一刻死马当活马医吧,很快就把那些草药熬成一小罐浓浓的药汁,张小兰拿着勺子一点一点地喂给小英。
她的速度很慢,喂完那一小碗药汁用了整整半个小时时间,然后我们都祈祷着能够出现奇迹,祈祷着孩子不再呕吐,赶紧退烧。
这一次,幸运之神终于降临到了小英的头上,吃完中药他没再呕吐了,高烧也慢慢退了下来,脸上的潮红之色逐渐退了下去。
张小兰欣喜不已,唤我熬了粥又给他喂了小半碗,然后这一天又喂了几次药,到了晚上的时候,孩子竟然清醒了!
可是,他醒来以后,只是睁着眼睛盯着我们,一声不吭,唤他什么也不说话,似乎一个人都不认识了!
“小英,我是妈妈、妈妈呀!你不认识我了吗?”张小兰用手去摸摸他的小脸。
小英不避让也没有任何反应,仍是之前那副神情,像是失了忆一样!
梅思疾拉了拉我的手,我和他走出了房间,一直走到院子里,他认真地看了看我:“阿弃,你仔细想想你这桩单子的任务是什么?”
他这样的语气好像闲云居士,我抬头望着站在床边看我的他,他的眼神竟也与他有几分相似,表面都是同样的漫不经心,可是内心却饱含深意……
我在那样的眼光下,像着了魔一样静静地答道:“梁家村,那里有一个叫小英的孩子丢失了魂魄,想尽一切办法把魂魄找回来。”
说完这句话的瞬间,我一下子明白了:“所以说,小英他……不会这么轻易地回来是吗?即使是身体回来了,可是他的魂魄……仍在那座后山,是这样吗?”
他皱紧了眉头:“是,没有那么容易。也一定不会那么容易。”
“我,我竟然还天真地以为小英会没事。”我苦笑一声。
思疾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因为你心里有一种潜意识,你希望事情往好的一方面发展,希望可怕的后果不会出现,这种心理暗示模糊了你的理智。作为一个十八九岁的姑娘,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
我做得足够好吗?不,我摇摇头,这不够,完全不够,我还没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身边人,我还是太心软……
“阿弃,该发生的事情,它不会有饶幸,它一定会发生的。关键是,我们如何去应对,是听凭命运摆布,还是逆水前行,让这一切风平浪静。”他冷静地说。
我一字一句地说:“我永远不会听命运摆布的,只要有一线生机,我都要去做!”
这一天的下午,我们把前后的事情分析了一遍,决定去找鬼婆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