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烨在一旁脸都绿了,给苏惠兰的话气的。
“哼,你二哥有那般小气吗?”
苏惠兰想点头,后又看了他一眼,再次把小脑瓜子摇得跟拔浪鼓似的。
她脑袋被驴踢了,才会说是!
苏子烨瞧自家四妹妹比以往活泼了不少,心中甚感安慰。
若依了以前那般小性儿,他还真怕她去了婆家后会受尽委屈。
京城里的官儿去了一大半,剩下的皆是上了年纪的,当然,还有少数不被当今皇上待见的,譬如:苏惠雅。
平王不去,她便不能随行了,卫承贤把名额让出去了,她不敢开口让苏子泓带她去,苏子烨那边更不可能会愿意。
苏惠雅就这么被留在了京城。
六月十八日这一日,大抵留下的人还沉浸在失落中,京城里格外的安静。
刘稻香一行人,这一走便是半个月,因着天气一天闷热地一天,当今皇上便下了令,前半路程需得快速赶路,大队人马也因此顾不上旁的。
待到刘稻香来到避暑山庄安置好后,她才接到了,远在京城的吴姑姑派人送来的信。
信是罗姑姑送到她手上的。
“主子,京城吴姑姑,叫人快马加鞭,连夜兼程送来了家书。”
刘稻香从她手上接过书信,笑道:“除了婆婆、公公留在京里外,也就我娘家那边有几个留在家中了,应该不会是这两边有事。”
她边笑边撕开信,后又展信认真阅读起来。
谁知,一看下去,她便笑个不停。
勾得一旁青梅等人的心都痒痒的:“主子,信上都写了啥好事呢?”
刘稻香扬了扬手中的信,笑得眉眼弯弯:“还能说啥,信上说,苏惠雅被卫承贤摆了一道,都快气疯了呢。”
碧莲想起早些天发生的事,忙道:“可是安国侯出家了,扔下郡主没管?”
刘稻香抿嘴轻笑,又摇了摇头,道:“到也不是,吴姑姑打听到,安国侯离家为僧的事,之前连老安国侯夫妇都瞒着,直到他离家的前一晚。”
说到这儿,她顿了顿,神情怪怪地道:“你们是知道的,老安国侯好美色,听说,这两年有人暗中送了不少西域美人给他,那数十个小妾,总有肚皮争气的, 竟给他又添了好几个儿子女儿呢,他鲜少关心安国侯的事,至到十八那日的晚上,安国侯去找老安国侯,才知道,他自己唯一的嫡子竟然要出家了。”
青梅冷笑道:“老安国侯怕是要给气疯了,平日也不见他有多看顾着安国侯。”
“老安国侯么?”刘稻香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下巴,乐道:“大抵卫氏一族的骨子里,就喜欢那种以天为被,以地为床的游牧生活。”所以,卫氏一族的族人,多喜欢吃喝玩乐不问世事。
罗姑姑突然说道:“奴婢在宫中时,曾有一次偶然得知,卫家的祖先最早,是从突厥那边迁移过来的。”
刘稻香点了点头,道:“难怪,不过,这个老安国侯挺逗的,自己的儿子都要出家了,他开口问的第一句话,竟然是问安国侯,那世袭罔替的侯位怎么办,可不能落入外人手里。”
青梅闻言,道:“那家子骨子里就如此,说深情吧,其实都很薄凉。”
刘稻香看了她一眼,心里挺发愁的,这小丫头的婚姻观怎会如此。
“安国侯自然越发失落而又心凉如水啊,他到是没叫老安国侯抓狂,说他已经上了折子,将来这侯位传给谁,还是由他的亲老子老安国侯说了算。”
青梅并不关心这些,道:“他这一剃度,到是落了一身轻,虽说我很讨厌那个郡主,但也瞧不上安国侯这做为,碧莲上次其实也说得没错,再如何一日夫妻百日恩,总要安排好郡主才好。”
“我话还没说完呢,安国侯固然是薄凉了些,那苏惠雅也并不见得是个好人。”刘稻香听了她的话,心中有些来气。
青梅忙道:“奴婢不是那意思,并非为那个郡主开脱。”
“我知道,只不过,我觉得安国侯是有意为之,他劝过苏惠雅,要与她和离,她自己不肯松手,又怪得了谁呢?”刘稻香想了想又道:“吴姑姑在来信中提了,安国侯曾给了他家老子一封书信,说是若苏惠雅找上门来,便让老安国侯把那封信交给她。”
碧莲心生好奇,问:“后来呢,我虽同情那郡主,可她做恶太多,是应该遭报应的。”
“后来?也不知安国侯府是谁走漏了风声,总之,平王妃得了这消息后,气得不行,带着苏惠雅直接打上了安国侯府的门,老安国侯也当时还在温柔乡里,听到平王妃来闹,直接拿了那封信叫小厮送了出来。”
碧莲越发好奇了,追着问:“好主子,快些告诉奴婢,那信里都写了啥,平王妃可不是省油的灯,估摸着知道安国侯出家了,还不得把安国侯府给拆了?”
刘稻香道:“信里说什么?嘿嘿,你们绝对想不到,那是一封休书!”
“休书?”连罗姑姑都大吃一惊:“堂堂皇室郡主被休,这......这......”
连一惯老沉的青梅也忍不住吓了一大跳。
“休者为弃,连嫁妆都无法讨要回来。”
刘稻香冷冷一笑:“哼,她还想要嫁妆?卫承贤已经在那信里说明了,苏惠雅的嫁妆,他分文不要,直接交给皇上处理了呢!”
“上交?看来他心里也不如面上这般平和,心里肯定是恨极了才会如此。”罗姑姑叹气。
刘稻香又道:“自然该恨,只是没收了她的嫁妆,当真还是便宜了她,那可是两条活鲜鲜的人命,在她眼里,怕是与鱼命等同。”
青梅等不及,早已从刘稻香手上接过那信自己看了一遍,最后拂掌道:“当真是痛快。”
原来,苏惠雅在看了那封信后,不顾一切地骑马直奔目的地——白泉寺。
平王妃见她如此冲动,忙叫了下人们赶紧追上去,又另打发人去禀明了平王,又自己叫人驾了马车追了过去。
且说苏惠雅骑着马在大街上横冲直撞一番,好容易才冲出东城门直奔了白泉寺。
她到了白泉寺大门口时,从小沙弥的嘴里得知,卫承贤正在大殿里准备落发。
急得她想冲进去,小沙弥伸手欲拦,她一挥手,朝后边追上来的仆人们道:“给我拦住这两人。”
下人们哪里敢不听,忙上前拦住了那两个小沙弥,苏惠雅听得敲落的钟声,一颗心都快蹦到了嗓子口,好容易才快跑至大殿,眼看着卫承贤新拜的师父要给他削发了。
“且慢!”苏惠雅尖叫着冲过去,一把将老师父手中的剃刀给夺下来,怒目相视:“谁允许你给他削发的。”
那老师父双手合什,念了句阿弥陀佛,后又朝卫承贤道:“你红尘尚未了。”
卫承贤一脸平静的跪在那里朝他师父行了一礼,答:“弟子知罪,这就了了这最后的红尘。”
苏惠雅闻言心中猛的一痛,到底是自己爱恋了许多年的郎君,哭泣着问:“你当真狠得下心来?你怎就如此狠心无情?”
“阿弥陀佛,郡主,不得对佛祖不敬,还请借一步说话。”无论苏惠雅如何对他又撕又咬的,卫承贤总是一脸平静地看着她。
反而叫苏惠雅无法再闹下去了。
苏惠雅松开手,随着他离开了大殿,殿前东边一角种有一株大青松,卫承贤抬步缓慢而平稳地行至那青松下,转过身来面对苏惠雅:“郡主,我自知罪孽深重,今生只会在佛祖前忏悔,还请郡主速速下山去!”
“卫承贤,我当真是瞎了眼,当初,我怎么就会倾心如你呢?我娘说,你并非是属于我的良人,可我心里,眼里都只是你,你怎的就如此狠心?”
卫承贤看着眼前又哭又闹的苏惠雅,心若止水,答:“郡主,你我是孽缘,自己造下的孽得自己偿还,这段孽缘皆是因我这身臭皮禳而起,自该因我而结束,我与郡主、我夫人,还有那个珍珠丫头,四人之间的牵扯也因两人的红颜早逝而落幕,郡主自己做过什么,我想,郡主心中其实再清楚不过了。”
苏惠雅闻言心痛不已:“自始自终,你都不曾承认过我是你的妻。”
卫承贤抬头望向一片郁郁葱葱的群山,答:“结发方为夫妻,当时,我与珍珠成亲,我是自愿与她结发,即便她被你害死,可在我心里,她从始自终是我唯一的妻子。”
“那你为何要休我?”苏惠雅一想起这事,就又恨眼前这个无情无义的男子。
卫承贤再答:“当初我提议和离,你不愿,我那般提议终是有负珍珠之期望,肯定叫她在九泉之下死不瞑目,我即已决定剃度,自不能再与你有牵扯,遂只得出此下策。”
他话里隐含的意思,就是之前他提出和离,是卖给皇家一个脸面,是苏惠雅自己不要这脸面的,怪不得他无情,他本就辜负了林珍珠,不想再叫她在地下不安心......
“为何要这样,我这般做,还不都是因为你!”苏惠雅怒气冲冲地质问他。
卫承贤平静无波地看向眼前的人,最终叹息:“我娘生下我这个祸身,你成了我的孽缘,终究只有散去,方才能平了那些因此而死的人的怨气,阿弥陀佛,从此以后,你我两不相欠,世主在红尘中,贫僧已在红尘外。”
“我不同意,我什么都不同意。”苏惠雅不顾一切地扑到他身上,揪着他的衣领,扭曲着脸孔道:“我费尽心思,只为得到你,你如今却跟我说,你早已看破红尘,你这般置我于何地?你可曾想过,我以后的日子得多能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