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过后,又过了几日的光景,刘稻香下午小歇起来后,寻思着春娇这事儿也该有个结果了。
便问身边的青梅:“那事儿可有结果了?”
青梅一边扶她起来,一边道:“春娇已想通了。”
“啊,还真让你给劝明白了?我就说嘛,这么好的姻缘不成,当真是可惜,更何一个郎有情,一个妾有意,还不让在一起,当真该天打雷劈。”
刘稻香的话音刚落,外头便春雷滚滚。
她望向窗外,老天,你要不要这么给力啊!
“去把春娇唤来。”
看在老天爷的份上,她今天得把春娇的事儿办好。
春娇来得很快,早几日的阴郁已消散不见,而是欢欢喜喜地来见刘稻香。
“你当真自个儿愿意?”
春娇笑得十分开心:“嗯,主子,奴婢十分愿意。”
用她自己的方式来报答刘稻香当年的救命之恩,报答她给了自己一条好的活路。
她有个好主子,免去了她许多的苦难,更不必差点儿沦落风尘,去做那青楼女子。
这是春娇的秘密,她谁都不曾说过。
其实,当年,春娇在被刘稻香看中之前,因为其颜色生得好,那人伢子是打算再教养她两年,便送去青楼卖个高价的,偏生刘稻香来买人,无意间让她给见了。
人伢子无奈之下,只得把春娇给卖了,好在那时,春娇也才被自家爹娘送到人伢子手里,那人伢子才乐意如此。
春娇收回心思,又道:“主子欢喜奴婢嫁得好,奴婢自是愿意的,更何况,奴婢是见过张经历的,也觉得他是个有能耐的,原是舍不得离开主子,青梅说不能因此,让外人心中记恨,坏了主子的名声,奴婢转念一想,原本是好事,总不能因为奴婢而成了坏事。”
刘稻香见她想明白了,笑道:“如此甚好,你是我睿郡王妃身边出去,将来去了婆家,你婆婆与你夫君必是要高看你一眼的,但你也千万不能因此拿矫,与婆婆好生相处才是正道,虽不一定要亲如母女,但也要多多上心些,我瞧张婆子也不是个心思不纯的,你若多上心孝敬些,她必不会为难与你。”
春娇自是把她的话记在心里。
又听刘稻香道:“自古婆媳是天敌这话没说错,不过,也要看人的品性,张婆子品性纯朴,你又是个心思通透的,只需多上点心,必能和睦相处,家和方能万事兴,婆媳相处好了,将来的夫君才会更加看重你,只因,你的婆婆,是你夫君的亲娘老子。”
春娇笑着作答:“奴婢定当谨记在心,主子莫要担心。”
刘稻香之所以这般说,只因春娇是她的人,张婆子不敢拿春娇怎样,只会小心陪着不是,与春娇相处,但刘稻香还是希望春娇与张婆子能和和睦睦。
当然,天下间也不是所有的婆媳能真的如刘稻香所言这般好,端看两人的想法与品性,有的天生霸道些,有的天生强势些,有的软和些,也有懦弱不堪的。
随即,刘稻香叫人去请了罗姑姑来。
罗姑姑与吴姑姑如今分工明确,吴姑姑收了两个小丫头做徒弟,带着那两小丫头帮刘稻香管着府外的事,罗姑姑却是主要负责教导刘稻香身边丫头的事,还有帮着管着院子里的事。
罗姑姑来得很快,刘稻香见她来了,笑道:“姑姑,你的得意门生中有一个要跃龙门,成为人上人了。”
她打趣罗姑姑。
罗姑姑不由眼前一亮,看向一侧羞红了脸的春娇,笑道:“大善!”
显然,罗姑姑是觉得张经历很不错的。
“主子打发人叫奴婢来,可是要奴婢主持春娇的大喜事?”
“正有此意,你回头去寻张婆子,与她商量一下,再顺道把春娇的卖身契拿去官府销了,还了她的良籍,另外,张婆子上回问我,可要三书六礼,我已允了。”
刘稻香这般说话,是把这事交给罗姑姑全权去负责了。
三书六礼算是很正式的求亲了,三书除了聘书之外,还有礼书和迎书,礼书就是过礼的数量及物品描述,件数等,迎书就是迎娶时交与女方的文书。
至于六礼,包括了议亲礼,合八字,过大礼就是类似现代的订婚,以及挑选黄道吉日,最后就是迎娶了。
罗姑姑得了刘稻香的允许,很快就出了门。
大约又过了十来日的光景,罗姑姑来给刘稻香回话了。
如今已是阳春三月,刘稻香正在书房里翻看帐册,粮油铺子的收益是除了年尾要好上不少,平日里的雷打不动的也就差不多那个数了,她此时正忙着示下,有田庄的管事来请示她,几个庄子上都该添置新的农具了,另外,要禀明要多添二十头耕牛。
“去岁时,庄子上的老牛已宰杀,再过些日子要耕地了,若再不添牛,怕是要影响生产了。”这是一个庄子上的管事在回话。
刘稻香翻看了帐本,果然,去岁末时,就已禀明宰杀老牛二十头,不过,刘稻香因为去岁末收益尚可,便令人留下几头牛给庄子里的人打牙祭之外,其它的都让管事折成银子送上来了。
“这事儿我知道了,正好,牧场那边去岁添了不少牛犊子,我让那边给你们送二十头顶好的牛犊子过去。”
那些管事们忙应下,刘稻香又道:“至于损坏的农具,你们回去后理一理,到时报个数上来,我这边再安排人置办一批农具发放下去。”
刘稻香依照大周的管理习俗,依然是采用了管事管理这些事儿,只不过,经手的管事是一人,采办的又是另外的人,给钱的又是第三人,但采办的人与管事可以一道去,让管事们自己挑选农具,由采卖的人开了纸条,让那店家来帐房处领钱。
待刘稻香忙完这些事,又打发走了那些管事后,罗姑姑才进来回话了。
“主子,那事儿,奴婢已与张家婆子商议的差不多了。”
刘稻香伸手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脖子,道:“哦?姑姑快些请上座,青梅,春娇,上茶上点心。”
青梅推了春娇一把,打趣道:“还不快些端了好吃的上来孝敬姑姑。”
“可不,春娇,姑姑可是为了你的亲事,腿都快跑断,嘴皮子都快磨破了,有姑姑亲自出马,少不得又要便宜你了。”刘稻香也跟着说笑了。
罗姑姑依然是温和的朝春娇笑了笑,道:“春娇是个命好的,沾了主子的福气呢。”
春娇羞红着脸低头出门为罗姑姑沏了热茶,又给两人上了新鲜的果子与点心。
她正欲转身离去,刘稻香忙叫住她:“即是说你的亲事,你还是留下来一起听听吧。”
罗姑姑也笑道:“恭喜了,春娇,看来张家还真是很看重你呢。”
刘稻香闻言,乐淘淘的问:“哦,此话怎讲,姑姑与张婆子议亲,可是发现了些什么?”
罗姑姑笑着抿了一口热茶,道:“奴婢这些日子跑上跑下,到也把张家的事摸了个七七八八,张家往祖上数代,都是一直生活在京郊,她家祖上,在前朝时也跟着勋贵世家,做了那贵人的亲兵,后来家道渐渐好起来,子孙也有些出息,只是到了今朝,家道又没落了,张经历他爹有五兄妹,三个兄弟两个姐妹,上头的兄弟死了一个,一个姐姐搬去了南边,断了信音数年了,妹妹也迁去了鲁州,而张经历的叔叔,出家做了和尚。”
“做了和尚?”刘稻香不由眉头跳了跳。
罗姑姑端着茶盏暖着手,微微点头道:“嗯,都是家里太穷给闹的,到了张经历这一代,张经历的爹便做起了卖小菜的营生,日子原本还算过得去,只是有一回与人争摊位发生了口角,谁知那人心中怀恨,又仗着自家亲戚在大户人家当差,在主子跟前能说上些话儿,便暗中指使人把张经历的爹给打伤了,张经历的爹诉苦无门,又因受了伤,死活不肯让张经历学着做那营生,又因给他治腿而欠下了不少债,无奈之下,张经历才入了军籍,好在脑瓜子活,竟让他混上了从七品的经历呢!”
“那打算他爹的人,最后也没落得好,让人叫人寻了个机会给送进大牢里吃现成饭了。”
刘稻香心中暗思,难怪苏子烨对他的评价是那样,不过,这样的人若是自己人,必是能叫自家人扬眉吐气。
“打伤了他亲爹,能不叫他记恨么?换了哪个都不甘心吧,好在他是个有头脑的。”
刘稻香却是对张经历的行事高看一眼。
罗姑姑又道:“这些日子奴婢也就亲自打听了这些事,到于彩礼一事,是张经历自己提出来的,说是原意出五百两彩礼银子,又因手头紧,便央了奴婢再多等几日来与主子回话,好叫他去与同袍借了二三百两凑够这数。”
刘稻香闻言不由好笑道:“他到还真有诚意,只不过,借人钱终归不太好,小两口成亲了,终是要靠两人来还这债的。”
罗姑姑叹了口气,道:“张婆子后来与奴婢说,若她不拿这么多出来,邻里必会笑话她家,更是会看轻她家,又怕王妃觉得她家待慢了春娇,好在张婆子说了,当初置那些产业时,都是落在他儿子的户上的,只有那十亩果园是落在她名下,她在那果园里养了些鸡鸭,每年的果子也能有些出息,说是这些债不用春娇与张经历来还,两人统共就这么一个儿子,两人还能劳作,如今无债一身轻,两人慢慢还上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