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稻香笑道:“礼轻情意重,再说了,她如今的日子可不比往日光鲜。”
听说云纤的那肚子给保住了,李老夫人是个利害的,愣是没叫刘芷蓉寻到下手的机会。
刘春香伸手轻轻拍了拍刘芷菱的肩,笑道:“八姑姑,那东西留着将来打赏给下人,我给你带了好的来。”
她送给刘芷菱的是一套猫眼石赤金头面。
刘稻香出手的是一套红宝石点翠金头面,而张桂花送的是一套水头极好的白玉头面,刘秋香添的是一套玛瑙、珍珠赤金头面。
刘芷菱激动的差点落泪,道:“你们不曾入府前,这样的东西我想都不敢想。”
刘稻香安慰她:“好啦,你好歹也是有身价的地主婆,哭啥子呢!这些个东西,往后你自己也能买得起的。”
又问:“东西可都点清楚了?”
“都已登记造册,上了红纸封条。”刘芷菱的激动情绪才酝酿出来,就被刘稻香给忽悠没了。
妾妃到底不是正室,刘芷菱只能穿粉色婚袍出嫁。
刘稻香对此很婉惜,刘芷菱却道:“粉色怎么了?我觉得粉色当真适合我们这样年纪的姑娘穿,显得娇娇嫩嫩的,比那大红穿在身上好看多了。”
刘稻香看她笑得没心没肺的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
刘芷菱是在十八日黄昏时被送去恒亲王府的,尽管有嫁妆陪送,但却没有敲锣打鼓的迎亲队伍,冷冷清清的,叫刘稻香心里堵得慌。
刘府因为刘芷菱的出嫁,越发显得冷清了不少。
而刘敏贵、刘文贵也已经跟着上学了,只不过每日只识两三个字,多半时候是在学堂玩耍。
先生依然是卫先生,只不过,自从林珍珠之事后,卫先生沉寂了不少,也不如往日那般爱说笑。
在众人的翘首期盼中,终于到了三月二十四放榜日。
刘正信今儿特意请了一日假,就为了能早早知道自家儿子是否高中。
刘三贵对于自己能否中榜心中很有把握,刘智财亦安稳得很,唯有刘智胜揣揣不安,时常觉得自己能中,时常又觉得自己可能会名落深山,这些日子以来,唯有他似咸鱼般难受,终日难以静下心来。
像刘府这样的人家自不必去那榜单前挤堆,其实,以刘正信的能力,提前打发人去问一声就能知道这三人是否高中,不知出于何故,他并没如此行事。
张桂花已早就派了数名下人,早早围观榜单去了,要说,她家能如此,只怕那些世家也是如此行事。
刘正信伸手抚须,与他的亲儿子说着家里的事儿,又谈了谈朝中局势多变,考了考他的应变之策,颇让他满意。
而刘智财与刘智胜听了两人的话若有所思。
京城东大街上车水马龙,全是奔着放榜而去的,张桂花听人上街看了一会儿,回来复命:“亏得老爷与两位少爷不曾亲去,那街上是人挤人,马车撞马车,整个是看不到一点儿石板呢!”
刘正信听了嘿嘿直笑,道:“你们还没经历过这阵仗,尚有不知,每次会试放榜,那可是京城最热闹的时候呢,现在还早,到了晚上,整个京城都飘着酒肉香气,那味儿闻了,叫尔等半年不想食肉。”
屋内的众人闻言会心大笑,如此说笑间,已到了辰时末,众人心中不免紧张、焦急了,个个都伸长了脖子盼着去看榜的下人的身影。
好容易才等到有婆子在喊:“大喜,大喜,咱老爷高中了!”
“娘!”刘稻香原本紧张不已的心,突然起了涟漪,激动地看向张桂花。
她那学霸爹爹果然不负众望。
再移目看向自家老爹,却见他正老神在在的吃着茶,见自家二闺女看过来的眼神,笑眯眯地道:“闺女啊,你爹我好歹是当朝大儒的关门弟子,要是连这个都捞不着,我怎么对得起你们师公的教导,还不如回三十里村种田算了。”
囧,说好的喜若狂奔,说好的喜极而泣呢......
压根儿就不存在。
刘正信高兴得合不拢嘴,伸手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乐道:“痛快,不愧是我儿子,哼,叫那些说我后继无人的货看笑话,这回,他们可要被咽着咯。”
刘三贵并没有子承父业,而是从了文。
刘正信寻到他时,他已是文举人,儿女齐全了,哪里还有机会从头再来。
在他的不甘心之下,就想着,老子的儿子不是孬种,在这样的心态下,他为刘三贵寻了大儒当先生,拜在了这位有名大儒的门下。
张桂花急忙朝一旁的婆子使眼色,那婆子很上道,忙又道:“恭喜智少爷高中一百四十八名,恭喜胜少爷高中二百名。”
刘智财还好,刘智胜却是欣喜若狂,从椅子上跳起来,急奔到婆子面前,伸手一把抓住她的胳膊,问:“可是真的?我不曾听错,我真中了?”
那婆子忙答:“胜少爷,婆子已与去看榜的人确认过了,咱府上今年一门三喜。”
一门三喜,也就是说他刘智胜当真中了。
“我中了,我中了,哈哈,爹,娘,我真的中了。”
刘智胜高兴得在屋里大喜大叫,后又猛的跪倒在刘三贵的跟前,做一长揖,满脸真诚地道:“侄儿谢过叔叔的提点。”
他与刘智财不同,当年,刘智财是与刘三贵一起进学,后来,又因刘仁贵之死而在家守孝,更能静下心来念书不说,又有刘三贵每月给他写数封信讨论学业,更给他寄去不少书籍,往界考试的试题,真要比起来,刘智财的底子比他可是厚实多了。
“说什么话呢,你与智财一样,在我眼里,是我的亲子侄。”刘三贵忙将他扶起来。
刘智胜又答:“侄儿是真的感谢叔叔,若非您帮衬着,以我的那些个底子,肯定是名落孙山。”他的外祖家虽是开私塾的,在他中秀才后,对他的帮助已是有限,他能中举已是力所能及,若无意外他学业也就到头了。
是刘三贵不计前嫌,答应他爹对自己伸出帮扶之手,他才能以吊车尾之姿势考进国子监。
“对哦,我才想起来,今年国子监只招二百名学生,而且,今年的试题比往年还要难不少。”刘正信抚着胡须很高兴的看着三人。
忽然想起一事,又道:“我有一事想问问两位,不知可曾在家定过亲事?”
刘智财最先答道:“晚辈不曾,早先年是因为晚辈的娘觉得娶了妻会影响学业,遂不曾定亲,后又因家父不幸失足落水去了,又守了三年孝,来赴考前才刚出了孝期。”
刘智胜忙道:“我的情况与堂弟略有不同,原本中了举子后,我家中准备帮我说亲,也在相看中了,哪知......我祖母病逝,正好又将近春闱,我爹娘就打算,索性待考过之后再定,若中了,不妨在京里说一门亲事,若不中,就回家中再挑一门亲事。”
刘正信略微诧异,道:“我观你年纪也不小了,为何迟迟不说亲?”
刘智胜略微尴尬的看了看刘三贵,这事还真不好说,当年,他爹与自己的奶奶一心想为他求娶刘稻香,而他也觉得以自己的身价到了也配得上刘稻香,如今细想起来,自己的想法就是个大大的笑话。
莫说她不愿意,更何况刘府是真正的高门大户,又是他家可以攀得上的?
刘三贵在一旁道:“原本他奶奶强势,非闹着要他娶咱家闺女,只是我们不同意,这事也就做罢,不曾想耽误了他成亲。”
“那死老婆子?”提起刘齐氏,刘正信的脸色就很不好看。
张桂花忙打圆场,道:“好好的,提那些不痛快的事干什么。”她又转头问那婆子:“可知我家大姑爷可曾高中?”
那婆子欢喜地说道:“恭喜主子们,贺喜主子们,大姑爷高中武会元呢!”
“哟,这下我姐可是熬出头了。”刘稻香在一旁高兴地笑道。
张桂花明显松了一口气,开心地拂掌道:“你说得是,传我令下去,府上每人赏三个月月例,另,伺候老爷的,再多赏一个月,我院里的多赏一个月。”
这是惯例,张桂花如此做并不出格。
刘正信闻言,哈哈直笑,又道:“赏,必须得赏,传我令下去,走我私帐,府上每人赏三月月例。”
刘稻香笑弯了眉眼,看了自家乐呵的爹娘一眼,道:“如此,闺女我可不甘落后,青梅,回头取了我的私银,府上每人赏二月月例,我院里的也多赏一个月的。”
她得意地朝自家爹娘挑挑眉,如今已出落的越发水灵的刘春香也不示弱,依葫芦画瓢,学了刘稻香的样儿。
而最叫人吃惊的是她的双胞胎弟弟,竟然也如此财粗气大。
刘智浩撇了她一眼,淡定的道:“我们只是有样学样。”
刘稻香为之语塞,不解的看向家里的长辈们。
刘正信摸了摸自个儿胡须,乐道:“我的家底子都快被这两臭小子扒光了。”
刘智浩小大人似的,四平八稳地坐那儿看了他一眼,道:“早晚是要给我们的,还不如早早拿出来给我们练练手,光会耍拳头,不会挣银子算个屁的汉子,拳头将来能养饱自家小媳妇吗?能养着爹娘吗?”
刘正信并不因他的话而生气,反而颇感欣慰,笑道:“你俩可得好生努力才是。”
他夸赞了两人几句,这才对刘智财、刘智胜买个好:“先前问你俩,也是因为听你们叔叔提起过,只是京城人事复杂,你们挑选妻子可得睁大了眼。”
刘智胜忙站起来朝他郑重做了一揖,道:“还请都指挥使指点迷津,好让小子们不走弯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