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一大杯温开水,她觉得自己似乎精神了点,只是浑身依然无甚力气,她心中的小人扮着鬼脸,只怕回家少不得又要被自家娘亲给念叨数日。
林珍珠答:“我陪着你好了,这会子时辰还早,你也不过是睡了小半个时辰。”
小半个时辰也就是现代的半小时的样子,刘稻香在心里换算了一下,这么说来,她睡着的时间并不长,只不过她明明记得自己睡觉之前感觉很好,完全没有生病的症状,难道是睡着后这病症才显了形?
人若发烧了,自己是摸不出来的,刘稻香对此没有一点疑问。
“你可好些了?原是想给你请大夫的,只不过这会儿园子里的人太多,我怕传出于你不利的,现在见你醒过来了,一会儿你们悄悄离开,我请了大夫在另一处等着,到时瞧过了再回家,你若不让大夫先瞧,我终归是难心安。”
林珍珠说这话时,声音很低沉。
刘稻香不知她为何如此,她隐隐感觉到了林珍珠的不开心,莫不是因为自己生病她觉得是没照顾好自己?
“我无事,不过是着了点凉!”
她秀眉微皱,她记得今儿为了缷寒,特意挑了件厚实的皮袍子穿身上了,当时在冰湖边时,也没觉得冻着自己了。
林珍珠显然有心事,只是并不想告诉刘稻香。
刘稻香也不曾追问,好几次她都想催林珍珠去外头照应客人,每每都被林珍珠给挡了回来,拐了个弯又提起别的事。
无论她说什么,林珍珠总想寸步不离的守在她的身边。
这叫刘稻香感动的同时,又哭笑不得。
这结最终是被刘秋香打开的。
刘秋香原本是在园子的最西边处看戏,后来风风火火的到处寻刘稻香,她是在一处金玉竹林前被寻到的,被告之刘稻香此时正在林珍珠的暖阁里小憩。
“哎哟,不过是错眼的功夫,你到是跑得人都不见影儿了,快些来让姐姐瞧瞧,先前进门时,听你的小丫头说,你们几个都着凉了,怎么就这么巧呢。”
刘秋香因为自家妹妹生病,失去了以往的温柔似水。
刘稻香被自家姐姐搂在怀里,悄悄朝林珍珠眨了眨眼,她姐平日里最懂装乖了。
林珍珠似瞧懂了她的眼神,不由轻轻一笑。
“快些让姐姐瞧一下,可吓死我了。”刘秋香的话刘稻香听不懂。
她从刘秋香怀里抬起头,问道:“我不过是小睡了一下,然后不小心着了点凉,怎么就吓着你了?”
刘秋香神情一怔,随后回头看了看林珍珠,见她神情隐隐悲恻,一时欲言又止。
刘稻香越发觉得事儿有点不对劲,追问刘秋香:“姐,到底怎么回事?”
“还好你跟世子夫人在一起呢。”刘秋香想起自己先前听到的事,当时手足冰凉,生怕自己的妹妹也......
刘稻香仔细地看向她,说道:“姐,你这话好生奇怪,不过更奇怪的是我生病竟然昏睡过去了,被珍珠姐姐带人把我从另一处暖阁挪来这里, 我竟然都毫无知觉。”
她的话音未落,刘秋香的小脸吓得煞白,紧张地拿手抓住她的两个胳膊追问:“你先前不是睡在这里?”
“那你之前又是睡在哪里?”
刘稻香笑答:“看把你吓的,我先前睡的是冰湖旁一个山坡上的暖阁,我想着那里离冰湖近,推窗又能看到冰湖上的那些人,姐姐寻我也容易些。”
“怎地了?”
眼见刘秋香的小脸被惊吓得白了又青,青了又白,刘稻香的胳膊被她捏得生痛,皱起秀眉拿手想去掰开,触之竟冰凉如冰菱:“姐姐?”
她疑惑的看向刘秋香,心里隐隐升起一种不详的预感,叫她感觉很不舒服。
刘秋香扭头,眼神冰冷的看向林珍珠。
“世子夫人,你不说点什么吗?我二妹妹例来视你如亲姐呢!”
林珍珠尴尬地抬起头,不安地看向刘秋香,正好对上她那双眼里喷火的眼睛,复又偏头看向一侧的刘稻香,眼神清澈如同一汪干净的溪水。
“我......”
她咬了咬下唇,拘束不安地用小手绞着手帕子,羞愧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对于之前发生的事,她当真耻于启齿,脑海里浮现之前的一幕,她的心又是一阵狠狠地抽痛。
刘稻香不解自家姐姐为何如此问,但必定是在维护她。
“姐,别急,珍珠姐姐怀了身子。”
万事都大不过孕妇,刘稻香很谨慎。
刘秋香无奈的叹息了两声,又道:“事情已发生,你总不希望我妹妹从别人口中得知那事吧,她先前若不说那些,我当真没有多想太多的。”
林珍珠为难地抬起头:“我......”
刘稻香定定的望向她,有些走神了,自家姐姐的话是什么意思?是因为之前自己睡的那处暖阁有什么不对劲吗?还是说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刘秋香见她事到如今还不肯实话相告,气得浑身直哆嗦,她捧在手心里疼的妹妹可由不得那些不长眼的人来拿捏:“怎地,世子夫人到现如今还不想说实话?”
林珍珠心中猛地一惊,慌慌张张地应答:“我,我亲自告诉你们,只求稻香妹妹莫要心生怨恨。”
怨恨?
她刘稻香虽然是个爆脾气,但她已经修身养性许多年了。
“珍珠姐姐,你这是啥话,怨恨也是有因才有果,我与你一直交好,怎会怨恨于你呢?”
林珍珠连连摆手,想说不是怨恨的她,她身旁的小丫头忿忿地说道:“主子,人家都逼到你头上来了,你还要隐忍到几时,自夫人与老爷去后,与主子交心的,也就只有刘二姑娘与黄夫人愿与主子真心相交。”
“罢了,我愿想着暗中糊弄过去,哪知......终究是我一厢情愿了。”
她把这些赴宴的人都想得太好了。
这事儿还得从之前刘秋香被人请走之后说起。
林珍珠难得忙里偷闲喘口气,吃过午饭后又敲打了一番各处的管事妈妈,待得午宴撤去,来客们已在后花园散开各自寻找玩乐的事儿,剩下的她只需把晚饭安排妥当即可,这事儿有管事们打理,她只需要盯着不出错即可。
安排好各项事,林珍珠颇有些累了,加之她怀了身子,更是小心着怕自己累着连累到自己肚里的孩儿,因此,在小丫头的劝说下,便想回这处暖阁休息。
“咦,主子,我是眼花了么?”
她的小丫头疑惑地看向前头树林处,林珍珠叫上自己的丫头们,由她们扶着走到了先前小丫头所指的地方。
那小丫头肯定不曾眼花,她自己也看到了有青色人影一闪而失。
一行人站在先前看到人影的地方,果然,那串脚印最先是在假山处,那里很多脚印,但是同一个人的,显然是在那里待了许久,顺着脚印往东,一直走到树林深处,那脚印在一处青石小径上消失了。
也不算是消失,而是被飘飘洒洒的大雪给覆盖。
林珍珠疑惑地回头看向那处楼阁:“楼里可有人?”
有小丫头忙答:“奴婢已叫人去看了。”
不时就有人来回话:“主子,楼里有人,是燕州都指挥使府上的二姑娘。”
刘稻香?!
林珍珠想起先前看到的一闪而逝的青色身影,心里升起一股不安,最终吩咐自己的小丫头扶了自己又折返回来。
到了那处暖阁,眼见窗门紧闭,一看就知有人在里头小憩,她示意自己的小丫头上前轻轻敲门。
那个回话的人提醒道:“人都在楼上呢,先前奴婢就是在楼上看到的。”
林珍珠侧头想了想,微微皱起眉,她们一行人进来已有些时候,动静也不小,怎地楼上的人都没个下来看看的?
“你确定楼上有人?”
“奴婢不可能老眼昏花,奴婢还年轻着,定不会瞧错了。”
林珍珠心中越发不安,吩咐小丫头带路,一行人去了楼上。
楼上静悄悄的,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甜香味儿,随她一起上来的一个管事妈妈脸色大变,慌张地说道:“快扶了夫人离开这里,这屋里的味道有些不对。”
林珍珠回头看了她一眼,后又道:“此处楼阁倚坡而建,这二楼另有侧门通往外头。”
那管事妈妈忙扶了她从楼上的侧门先出去,又吩咐人找了春凳把刘稻香及她的两个丫头给抬了出来。
林珍珠见外头的雪越下越大,冰凉的雪花落在刘稻香的脸上,她竟然完全无知觉,心下不免越发担忧,说道:“你懂这些,去把屋里清扫干净,莫要留下痕迹。”
那管事妈妈忙道:“主子,何不留着引蛇出洞,这府里出了这种事,可是一件大事,好在您心善,才叫刘二姑娘避开了这祸事,只要细细留意,定会发现蛛丝马迹。”
林珍珠坚定的摇头:“今儿来赴宴的小姑娘不知几多,我怕前脚走,后脚就有人误闯进来,到不如毁了这些,若真有人生事,哼,没这些东西,一样会引那人出来,只一个,你们不许声张。”
随后,她便带了人把刘稻香几人抬回了这里,又一直寸步不离的守在她。
“我叫人抬你回来后,便再也没有出去过,直到......”
直到她的管事妈妈再次来禀事,一想到她听到的事,她就觉得一阵难堪,头晕目眩。
“后面的事我来说吧。”刘秋香同情的看了林珍珠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