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去的时候,刘齐氏还没有起来,大概是昨儿累得狠了,又或是想看看新媳妇会不会来事儿。
但这与春娇无关,刘齐氏那老婆子不在,她才高兴呢,在厨房里寻到了正在煮猪食的刘孙氏,趁人不注意把用帕子包着的四个雪花银锭子塞她怀里。
又小声说道:“咱姑娘听说你家大姑娘前儿受了委屈,便使奴婢来了,夫人也莫要推辞,这是咱姑娘的一片心意,还有,咱大姑娘也说,过几天,你家大姑娘再去那边上工时,便让她开始试着绣帏帐了。”
说完这话,立马就跑去了两个粗使婆子身边,假装正在盯着她俩干活,一脸的认真样儿。
刘孙氏左右瞧瞧,快速把那包银子塞怀里,心道,自家闺女的屋子虽被糟蹋了,到也不亏,有了这笔银子,刘孙氏心里的底气也越发足了,可以真的慢慢给自家闺女暗中相看了。
刘孙氏如今也学会了一个“忍”字,一直待到煮完猪食,喂完猪,这才回了东厢房。
“珠儿,珠儿。”
“娘,何事?”因着那日的事,刘珠儿这两日都是跟刘孙氏挤一张睡的,好在刘仁贵这几日累得狠了,这才没有半夜三更听到**声。
不然,仅隔一墙......
“珠儿,好事!”刘孙氏喜气洋洋地把一个小包从怀里掏出来,压低了嗓门道:“快看,还是你外婆利害,稻香侄女果真是个好相与的。“
刘珠儿闻言从绣架前抬起头来,瞪圆了眼看着眼前的雪花银锭子,不敢置信地问道:“是给我的?”
“自然是,娘所求的,也不过我儿们能过上舒坦、顺心的日子。”刘孙氏把银锭子往她怀里一放,又道:“看来,这事儿咱赌对了,不光是这一笔钱,秋香侄女说了,待忙乱完这几日,你再去上工时,便让你绣帏帐呢!”
在刘孙氏眼里,一幅帏帐等于一两银子,而两幅呢,三幅呢......
这才是细水长流!
“娘,真的?!”
“我哄你做什么?”刘孙氏没来由的觉得心头松快了许多。
“好闺女,你舅舅他那般疼你,已经许诺了,你出嫁,他会帮你备份嫁妆呢!”
刘珠儿一直绷着的脸,这才有了一丝喜意,说道:“娘,我想把这二十两银子拿去买田地,将来也好做嫁妆用。”
“二十两才能买四亩,不如你先存着,再多攒些了一起买。”刘孙氏有些嫌四亩田太少了。
“娘,四亩不少了,现在若能买到,说不得过年前,我还有一笔进帐呢!再说了,之前我还攒了一些,买个六亩良田的钱,我还是能拿得出来。”许是跟在刘稻香她们身边久了,刘珠儿越发学得精明起来了。
刘孙氏闻言大喜:“到是比娘出嫁时还多了两亩呢,哈哈,好,好!”
娘俩一合计,觉得这事儿她俩还真办不了,便想寻了机会去找刘稻香,想请她帮忙办了。
刘旺贵第三日一早,便带着新媳妇回娘家去了。
刘珠儿也挑了这一日去刘秋香的小绣坊上工。
中午吃过饭,她寻了机会去找刘稻香,把这事儿说了。
刘稻香心里早已算到,她若聪明些,自会来寻自己。
“珠儿姐姐,不是我不帮你,只是如今已是八月中,田里的秧苗儿正长得好时,又有哪家会在这时候卖掉。”若买的田地多,或还能寻到,只不过才几亩地,着实有些难了。
她见刘珠儿一脸失望,便道:“不若这样,离年底还有三个多月,到时结了工钱一起,不如再添上几亩,凑够十亩,你看如何?多出来的银钱,算我私下借给你的,来年你再慢慢还给我。”
刘珠儿哪有不高兴,连忙不停地道谢。
待她离去后,春暖不解地问道:“姑娘,奴婢不懂!”
青丝在一旁答道:“姑娘从来不会无故发善心,奴婢听说,二房的大姑娘以前还欺负过姑娘。”
刘稻香懒懒地倚在美人靠上,任由青梅给她打扇。
青梅见自家姑娘那慵懒的样子,便知她不想开口说话。
“你俩必是知道的,咱大姑娘前儿对二房大姑娘的巧手可是一阵猛夸呢!”
青丝和春暖略一想,便明白其中的要害。
春娇在一旁正沏着茶,瞧着她俩神情十分有趣,笑道:“咱姑娘说过,天下没有永远的敌人,跟啥都能过不去,可千万别跟钱过不去。”
刘秋香瞧中了刘珠儿的一双巧手,她何不做个好人,便宜了自家大姐姐呢!
刘稻香的日子过得顺风顺水,每日逗逗家里两个小豆丁,又或是溜溜家里的小白、大黑,再不就是带上姐妹及弟弟们,去自己的小庄子上散散心,日子过得当真是逍遥极了。
她的日子是过得舒坦,而远在青州卫所的苏子烨,日子可就过得那叫一个水深火热。
好容易把苏惠雅以及金镶玉给弄回京城去了,六月份的时候,京城一道赐婚圣旨飞进了青州卫所。
如他所知一般,当今圣上做媒做上瘾了,给他与太傅嫡孙女赐婚了。
大夏天,明明热得要命,进孝却觉得屋里如同寒冬腊月。
“主子。”
“说!”
“京城传来消息,说让主子按兵不动,太傅家的嫡孙女身子骨很不好,长年缠绵于病榻。”
进孝小心择词说明,他知道自家主子心里想什么,此时心中又有多愤怒。
苏子烨冷笑道:“即然缠绵病榻,那便让她继续缠绵病榻好了。”
“是,还请主子歇怒,莫要中了奸人的计。”进孝硬着头皮提醒他。
苏子烨左手紧紧捏住圣旨,虽心里早有准备,但真到了这一刻,他里的无名火恨不得把天都捅个窟窿。
他才不想娶那病歪歪的女子!
想到了她......心房一角软了下来。
他的心头的愤怒收敛起来,开始冷静的布置起局来,这些都是他早就准备了的。
“哼,即然那位叫我不安生,我岂好意思看他安稳坐在京里看我笑话?”
进孝心中一凛,自家主子终是要出手了。
“还请主子吩咐。”
“他不是被赐婚了么?即然我这个做弟弟的都被赐婚了,他怎好意思不定下婚期?”
所以,得找些事给那两人估,省得一个两个都想跑来他这里祸祸,同时,也是为了引开那些人的关注。
“是!”进孝想着,这事儿得立马叫人亲自送信给进忠,早先设好的圈套,可以收网了。
他一边想着,一边准备退出去办差事。
苏子烨叫住他:“可有信?”
没!
那刘二姑娘回去后,简直就是......
好像乐不思蜀这四个字用不上,进孝一时想不出有什么好词来表达。
苏子烨心情不好,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
小丫头,莫要被他逮着,看他到时不打烂她的小屁屁。
重阳节的时候,苏子烨的脸上终于放晴了,无它,刘稻香终于记起他这么个人,派人给远在青州的张裕德一家以及他送来了厚厚一匣子的重阳糕,同时还有一坛子菊花酒。
过了重阳节后,天越发冷得利害。
随着第一场雪的来临,刘稻香一家子开始猫冬了。
刘稻香托着腮帮子,看着打鬼胡子打得欢快地娘亲,忧伤地说道:“唉,爹咋还不回来呢?这都十一月了。”
“大姐,二姐,我也好想爹了。”
“我也好想爹了!”
“想爹了!”
双胞胎最近迷上了学家人说话,一字一句的,学得有模有样。
“最近,雪下得越发大了,也不知爹行至何处了,会不会冷着。”刘秋香同样很想念,然后幽怨地瞟了自家娘亲一眼。
自家娘亲咋就一点都不想呢,还天天摸鬼胡子摸得那般欢快。
每每跟乡绅夫人们打牌赢了钱,第二日,总要带着闺女、儿子们去镇上败个精光才甘心。
若是输了钱......
呵呵哒,刘稻香与刘春香两姐妹就要遭烂了,总会被张桂花寻了机会,让她俩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捏针拿线的坐上个把时辰,对两人而言,着实是一种折磨。
因此,两人无比期盼自家娘亲天天手气好到逆天,赢钱赢到手发软。
但——纯属白日做梦!
“姑娘,姑娘,老爷来信了!”
姐弟几个喜笑颜开,一个两个抢着要从春娇手上把信拿来,都迫不急待地想第一眼看到自家爹爹的家书。
春娇是刘稻香的丫头,自然是向着自家主子,趁着几个不留神,把信递给了青梅,再由青梅递给了刘稻香。
一众姑娘、少爷们傻了眼。
还可以这样?!
“二妹妹!”
“二姐,二姐!”
......
刘稻香一脸得意,正准备拿信拆开来,好做第一个看家书的人。
一只保养极好,腕戴虾须绞丝镯的纤纤玉手从空而降,刘稻香不防,竟被她娘亲抽走了她手中的信。
耳边还传来张桂花的声音:“时候不早了,这盘算我输,各位该回家煮饭了,迟了,小心你们家的爷们,把你们按在炕上狠揍。”
“我说刘地主婆,我们还有得被揍,你可是只能回味咯......”
“哈哈,说不得等她家秀才爷回来,会被揍得三天三夜下不了床!”
刘稻香捂耳,这些娘们太污了!
见刘三贵的家书回来了,乡绅夫人们估计张桂花无心思再打牌,一个个告辞而去。
“娘,爹说啥了?”刘稻香偷偷瞄了自家娘亲一眼,这脸色咋不对呢?
完了,娘样心情不好,又想到先前自家娘亲的,那盘算她输,所以......
她回头看向刘春香,果然,小小包子脸,已经皱巴巴的一团了。
估计在琢磨着,明儿用什么借口能逃过“绣花”这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