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谁在刘大富耳边嘀咕了这些,竟然还真的吓住刘齐氏了。
刘稻香后来想了想,其实,刘大富说的也是大实话,就是不知哪路神仙指点了她这个糊涂蛋爷!
刘大富朝叶儿狠狠地一瞪:“叶儿,怎么,老子的话都敢不听了?还不快扶了你家老夫人回屋去?”
叶儿害怕了,忙扶了刘齐氏,又不知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就见刘齐氏不知从哪儿摸出根针来,往叶儿的小手背上狠狠一扎,痛得叶儿两眼泪汪汪。
陈氏与张桂花都不忍心再瞧,只得把头撇向一旁。
到底是老宅这边的下人,她们无权过问,只是心中十分同情那叫叶儿的。
刘小兰的脸被打肿了,自然无法再往苏子烨身边粘。
只得随被揍了的刘齐氏,一起躲回屋里去了。
“爷,我跟我娘已把饭菜烧好,是否请了大家上座。”
也不知刘珠儿在外头偷听了多久,眼见刘齐氏与刘小兰走了,她这才缓缓走了进来,问这话时,语调十分温婉,让人觉得十分舒服。
“是珠儿啊!”张桂花已有好些日子没见到刘珠儿了,比起以前好吃懒做的刘珠儿,现在的她,更像是耕读之家的女儿了。
“三婶娘,我娘听说三婶娘带了两个弟弟过来,特意做了个鸡蛋羹,还煮了个肉丸子菇汤,很是清淡。”
刘珠儿的话讨了张桂花的欢心,笑着走上前拉住她的小手,笑眯眯地说道:“好孩子,不过才翻了个年埂,你越发懂事得叫人心疼了。”
若非刘珠儿的爹自从纳了翠柳后,像换了个人似的,刘珠儿的性子只怕也不会被磨平,这算不算因祸得福?
刘稻香在一旁耸耸小鼻子,这刘仁贵这一房祖上积了什么德,长辈们都长歪了,这几个小的,遭了这家中的事,到是一个个都长周正了。
“珠儿姐姐,智财哥与宝胖子天天都去我家,你得了空闲,不如去我家多走走,正好,我姐姐还多个伴儿一起做女红。”
刘珠儿一脸苦笑:“家中事务繁多,我娘一个人忙不过来,不过,我以后若有空,便去你家找你们玩耍。”
刘稻香闻言一怔,难怪,以前刘珠儿有段时间还老往她家跑,时常找她姐姐讨教针法,后来,就那么渐渐的没影儿了。
她估计是刘齐氏从中作梗,见不得刘珠儿的绣活比她亲闺女的好。
以前,刘小兰的女红在村里还算拔尖,自从刘秋香在家开了个小绣坊后,村里姑娘们的绣活水准一天比一天高,这求婚的彩礼也是水涨船高。
不过,刘稻香认为,这是好事,人家姑娘有本事,婆家才乐意看重嘛!
刘稻香扭头又对刘大富说:“爷,以后让珠儿姐姐每日去我家吧,让她跟着咱姐学多些针法。”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她愿意给刘珠儿一个机会,更何况,以前,刘珠儿虽然有时会使点小坏,但那纯粹是小孩子的恶作剧。
“爷!”刘珠儿两眼放光,神采奕奕地看向刘大富。
刘大富看着自家孙女那眼神,不知怎地,有些替自家婆娘臊得慌。
“去吧,这事儿,爷给你做主了。”
张桂花这才悠悠地说:“说起来,珠儿比咱秋香还长两岁,爹,珠儿可说好人家了?”
刘大富一愣,他压根儿就没想过这事,这不是珠儿她娘该管的事吗?
张桂花心下叹息,看刘大富的样子,只怕刘珠儿的婚事还没有着落。
“不小了,翻过年埂,就十五了,爹做主得对,该让珠儿多跟秋香学点女红了。”
这话里的意思,刘大富再傻也听懂了:“回头,我找仁贵说说这事。”
刘珠儿闻言大惊失色,忙道:“爷,还请爷先不要跟我爹说,我二弟说了,要给我寻个好点的,最好是能从他的同窗里头找。”
刘珠儿担心自己的婚事让刘仁贵插手,那等于是给翠柳机会,让她有机可乘,把自己往火坑里推。
“爷,娘,其实,我觉得智财能做主,是最好的,二伯家,也就智财哥认识的读书人多点。”
读书人代表什么,要么家境殷实,要么读书有奔头。
无论刘珠儿选了哪种,以后的日子,都会过得还不错。
比上不足,但,比下有余。
没有了刘齐氏的蹦达,没有了刘小兰无时无刻不想撩到苏子烨,这顿午饭吃得还算和睦,除了本该伺候着刘齐氏的翠柳与翠玉暗中较了一番劲儿,刘稻香一家子吃得还算顺心。
吃过饭,进孝便叫人把苏子烨吩咐的年礼给拉来了,与刘稻香家收到的年礼相比,简直十之去九,不过是些普通的绸缎,以及珠花、笔墨之类。
在苏子烨的心里有一杆秤:亲疏有别!
饭后,刘三贵留下来与刘仁贵、刘旺贵一起把这年的帐清算了,在刘三贵心里同样这么认为,闺女比这老宅的人亲多了。
无论如何今儿得压着刘仁贵把自家闺女的钱给吐出来。
刘仁贵本想耍滑头,但有刘大富坐在一旁默默抽烟,刘仁贵悄悄地把这心思给灭了。
刘齐氏是个眼皮子浅的,当时,见大家都买荒地种红薯,又见得刘稻香家拿红薯喂猪,便也买了不少荒地种了红薯。
这样一来,到是省了不少费用。
最后算下来,一共开支了四百七十两猪料钱。
好在今年的毛猪价,土牛县一带都是十五文钱一斤,又加之是刘孙氏的爹在帮忙销出去的,因此,刘仁贵与刘旺贵除掉猪料钱共得六百五十五两,又加之刘齐氏分走了五十两,刘旺贵与刘仁贵商议了一下,把多出来的五两给了刘大富做私房。
刘大富活了大半辈子,才捞到了五两私房钱,但他心里很满意了。
刘仁贵与刘旺贵各得了三百两。
刘三贵想起自家二闺女的话,问道:“你们明年有何打算?”
他可不愿意每年都给他们提供猪料,这赚了钱,还能要回来料钱,若是碰上年岁不好,猪肉跌价,这钱,还不得打水漂了?
“怎么,老三,你自个儿发财了,还要拦着我兄弟俩?”这话是刘仁贵说的,说这话时,他的脸色阴得能滴出水来。
好似刘三贵真亏欠了他什么似的。
刘三贵也不气,微微一哂:“二哥,你误会了,你家养猪,今儿年景好,才大赚一笔,你若坚持要养,我也不多言,若是还想要咱家提供猪料,得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不过,二哥与四弟手上都有七八亩良田,用来喂猪还是足够了。”
一旁的刘大富是个专职伺弄庄稼的,只要侍弄得好,还是有些赚头。
他叭哒叭哒抽了好几口旱烟,这才道:“三贵说得有理,他家年年能养,那是因为九爷看得起他,有本事,你们也去找九爷说啊?不然,就老老实实的拿出一部分银钱买良田,总好过全给砸在手里强,猪要养,田要种。”
刘大富的想法是:东边不亮西边亮。
这良田虽然有不好的年岁,可只要田在,家底在,翻过年埂,又是一年好收成,可这猪要是喂久了,肉老了,就只能全砸在手里。
刘仁贵心很大,想全把钱投去喂猪:“可是爹,这良田好买难伺弄,再说,我跟四弟也不是田把式,还得请人来种,这样算下来,很不划算,一年到头,也就出息个几十两银子。”
“啊,你能耐,你本事大?那你咋还在家要爹娘这把老骨头养?”刘大富气坏了,喷了刘仁贵一脸的烟。
“咳,咳咳!”刘仁贵被烟呛到了,咳得眼泪哗啦啦地流。
好不容易,他才喘过气来:“不是啊,爹,我没那个意思。”
刘大富如今的想法已大不同:“即然没那个意思,行,如今你们手头也有钱了,每人一年交十两生活费,还有啊,甭打你娘手上那些田地的主意,要红薯可以,我给伺弄好了,拿钱来换,可以便宜点算给你。”
“可是三弟才出二两一年。”刘仁贵不情愿。
刘大富气歪了,拿旱烟杆子狂抽刘仁贵:“你是谁的儿子,你眼里有没有你这个亲爹?你已成家,妾室都纳了两房,要你交点生活费,你都这般不情愿?不给,你们一大家子搬出去住,每年跟老三一样,给二两银,还有另外八套绸缎衣裳,逢年过节的八礼,一样不能少。”
“爹,我是您亲儿子,可不能这么算。”刘仁贵越听越急,这比掏十两银还要多,又道:“爹啊,我只是想说,我翻过年埂,想多养些猪,怕手头不凑紧,再说了,这不娘已经拿走五十两了么。”
刘大富继续抽烟,头都不抬地说:“那是你娘应得的,你俩谁去伺候过猪一天?”
这话一出,刘仁贵与刘旺贵都不敢接话了,刘旺贵这时突然说:“我听爹的,咱们这边的良田是六两一亩,中等的五两,下等的四两,爹,我打算拿二百两买五十亩下等田。”
“什么?”刘大富惊讶了,忙问道:“这可要下不少肥料!”
刘旺贵又道:“爹,我还没说完!听娘说,因家里今年喂的猪多,那些干猪粪都堆在了一个旧泥屋里,儿子早先也翻过几本农书,想用这些猪粪来肥地,再说了,二哥不是不想种田嘛,他即然不买田,那猪粪便给我肥田。”
要说,刘齐氏生的儿子,没有一个不是精的。
刘旺贵与刘仁贵又有不同,刘仁贵是贪得无厌,刘旺贵却是冷漠,对兄弟姐妹的冷漠,又觉得自己是秀才,高人一等,在他眼里,也就他爹娘还算免强入得了眼。
没办法,这投胎是个技术活,他这辈子没投好。
刘三贵在一旁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并没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