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水鬼域，正如其名，是根本没有活人的地方。

鬼域的边缘地带，阴荣琨带着人驻扎了很多天，已经大致将北水鬼域这一带给摸清了，当然，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老四和老七的生命就此留在了这里。

阴容庆例常分发了每日必服的避毒丹给众人以防止鬼气的入侵后，就坐到了阴荣琨的身边，露着丝毫没有生机的神情说：“我们再这么撑下去有意义吗？”

“意义？”阴荣琨被这个词逗笑了，他从出征开始就没有想过意义这个词。

“留在这里，或者回长安，我们都只有一条路不是吗？”

阴容庆又说，见到阴荣琨点头，心底的那一簇小火苗蹭地就燃烧了：“那我们还要在这里做什么？直接死了不就一了百了了？”和鬼勾心斗角的日子实在太累了，他向往的是率领阴兵所向披靡，而不是现在这种带着小部队搞什么游击战。

阴荣琨也不想，可是他不得不为之：“你想去陪老四老七，我不拦着你。但是我是家主，我不可能因为那所谓的暗无天日和痛苦，就让族里的人毫无意义地去死。”

“什么叫毫无意义？这样子每天一点一点地虚耗下去，磨损掉自己最后仅有的一丝骄傲和硬气，变成行尸走肉一般的肉体，那才是毫无意义。二哥，四姐和七弟都已经不在了，接下来是谁我们都不知道，难道你真的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兄弟姐妹就这样死在自己的眼前，可是自己却是什么都做不了？”除了，超度他们让他们安息。

“够了。”阴荣琨严厉喝止了阴容庆，“不然呢，你觉得我还能怎样？即便回了长安，也会落得欺君之罪满门抄斩的地步，倒不如这样子为阴家留存了血脉，还能留下爵位和我们阴家的荣耀。”

阴容庆听到阴荣琨天真的想法笑了：“二哥，我真没想到你也会这么天真？”

“什么爵位，什么荣耀，你以为那狗皇帝会留着给我们吗？一旦我们全部牺牲在这里，你倒是看看，我们的那些妻女会落得怎样的下场？我们不是混迹朝堂一朝一夕了，二哥难道你没看明白过吗？难道真的要男丁沦落内侍、奴仆，妻女沦落花柳之地供人玩赏的境地？若真是这样，我情愿他们跟着我们一起下地狱，还少了耻辱，留下了尊严。”

“够了。”

阴荣琨又喝止了阴容庆，可是已经不再似方才那般强硬，显然，他的心动摇了。

不是他太天真，而是不敢想，毕竟他现在根本毫无退路可走，或许，他真的不该因为那个贱种而动了恻隐之心，直接交出去，阴家也不至于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了。

“二哥，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父亲终究是个鬼灵，即便他通晓巫术，比一般的鬼灵厉害，可是又能强到如何呢？北水鬼域的那些鬼现在根本没把我们放在眼里，这才有了多次袭击胜利的可能，可是即便如此，四姐和七弟也回不来了……”

阴容庆软硬并施，已经将阴荣琨的心理防线彻底瓦解。

“那你说，我们还能怎么办？如果现在回去，不光是欺君丢失鬼符的大罪，还要加上抗旨不尊，到时候可就更难了。”

终于听到此言，阴容庆在心里偷笑着说：“二哥，五弟这里有一计，不知当讲不当讲？”

“别净说这些废话。”

“是。五弟认为，现今一计，唯有联合北水鬼域，打到长安去。”

“你胡言乱语什么？”阴荣琨顿时急了眼，怎么都没想到阴容庆会有这样的念头，“你平日里胡言乱语我也不管你了，可是你心里也要有个度，你知不知道你刚才说的是可是大逆不道。”

“除了这个方法，二哥还有别的吗？”阴容庆讥讽道。

“即便死，我们阴家也不可能造反，即便我同意，父亲会同意吗？大哥会同意吗？”

阴容庆连忙纠正阴荣琨：“二哥，这哪是造反，我只不过是认为可以另择明君上位而已。”

“什么意思？”

“太子明大义，仁天下，定是个明君，如今圣上也是老了，对待江山朝政心有余而力不足，何不上位太上皇，到时候若是成了，太子感念我们阴家的协助，自然不会为难，相反，我们阴家定会迎来一个新的辉煌。更何况，二哥才是现在的家主，即便父亲和大哥有疑义，可也不能逆家主之意不是？”

阴容庆所思实在周到，可是……

“那如果没成呢？”

“北水鬼域倾巢而出，怎会失败？”

阴荣琨被说动了，可是还有最难的一个点，那就是北水鬼域凭什么和他们合作？

阴容庆也猜到了阴荣琨的考虑，继续道：“二哥，交给我去谈判，我有信心说服鬼王。”

阴荣琨听到此言颇为难以置信，可是看到阴容庆那胸有成竹的自信，他竟然是不知不觉地就相信他了。

此点自然在阴家内部变成了矛盾的激发点，可是赞同联合北水鬼域的居多，因而那些反对的到后来也是不了了之了，毕竟这个方法虽然危险，可是却是他们最后的希望。

协商之后，阴容庆便是踏上了前往鬼域中心商谈的征程，只是他没有想到，身后已经被一个灰心鬼跟踪了。

阴倾城和鬼面此刻就匍匐在阴家营地的附近，为了方便行事，鬼面的眼皮上也被涂了牛眼泪，犹记得第一次见到灰心鬼的时候，他吓得魂都是散了。

一想到自己这么多天来，和这个鬼几乎无时无刻不在一起，身上就立刻寒毛直竖，一颗心也拔凉拔凉的。

此刻见到灰心鬼跟踪过去，他反倒担忧道：“王妃，毕竟前方都是鬼域，连牧会不会被发现？”

“自然会被发现。”

鬼面懵了，“那你还让他跟过去？”

阴倾城见到鬼面傻眼的模样笑了：“鬼域最多的是什么？”

鬼面沉思片刻后答：“自然是鬼。”

“那不就得了，在鬼域见到鬼没什么稀奇的，尤其是两界门打开后，鬼域里的鬼就更加多了，因而一个灰心鬼，即便被五叔或者其他鬼见到了，也不会放在心上。”

鬼面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可是王妃，我们为何要藏在这里，不和国公去会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