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柔做鬼的时间偏长,对外界鬼域一方的了解比阴倾城透彻许多,而聂柔的病,却只有阴倾城可以帮忙。
聂柔说:“大人,鬼医谷和巫院武城一般,不受四国管辖,传闻那谷主大人有着通天的本领,可以让生变成死,也可以让死变成生。也正是因此,人鬼两道,都奉他为神。”
“让生变成死?让死变成生?”
阴倾城估摸着这个话,从心底里讲有些不太相信,但是却也知道,并非是完全不行。
在《祝由入门》之中,便是有隐晦地提起过这一点,正是因为这一道的逆天,方才让祝由的传人都是隐世起来。莫非,这个谷主也是祝由一系的传人,而且道行还已经到了无法让人琢磨的地步?
聂柔重重地点了点头道:“可不是,这些传闻都当不得假,这个谷主大人,真的是个很传奇的人物。可能也是因此,平生了很多的怪癖。”
阴倾城理解地点了点头,自古以来天才都会有怪癖,若鬼医谷谷主真的有这样的逆天本事,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倒不如先说说,你。”
既然答应了聂柔,那么阴倾城也不会反悔。
更何况她对聂柔一无所知,倘若她是个恶鬼,那么她绝对不能帮她。
要说到自己了,聂柔的神情完全变了一副模样,真真变成如她名字一般的柔弱忧伤,若不是鬼没有眼泪,想来她早就已经含了两包泪了。
聂柔并非长安本地人,而是子丰郡人士。子丰郡在北夜的边境,和鬼域城相邻,也是难怪,会在那里选择了阳气甚弱的周曦瑶附身。
说到聂柔的死,倒着实让人有些气愤了。
即便是已经看透生死和人世的阴倾城,都不由有些怜悯她。
她出自书香门第,及笄之后便是嫁给了子丰郡的一个名门望族沈家。只不过那郎情妾意、相夫教子的和谐生活没有持续两年,她的丈夫便是另有新欢了。
这本来也属正常。
稍微有点财有点势的男人,哪一个不是三妻四妾,她虽然心里不是滋味儿,可是却也早就做好了这个准备。
她身为当家主母,一手操劳替自己的丈夫娶了这个小妾,想着和平共处共同为家倒也不差。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小妾极具手段,而且野心极大。将沈家的家主迷惑地团团转的同时,还不忘要铲除她以让自己成为主母。
聂柔就是这样被她的丈夫和这个小妾害死的。
在第三年,她去沈家的一个庄园收税的时候,被一群人合伙侮辱,她不堪凌辱便是直接撞死在了树上。直到死后,她才知道,这伙人竟然是她的丈夫和那个小妾安排的。
她曾经想要报仇,可是到沈家看见自己那年纪尚幼的孩儿之时,她便是收手了。
这可怜的孩子,已经没了娘亲,若再没了爹爹,那便真的没有亲人是一个孤儿了。
或许,那个小妾对他不会很好,可是至少,他现在还有个爹爹,还有一个家,还能有口饭吃。
当阴倾城得知这些的时候,心里的疑惑也是消了不少,“所以,你的尸体,在沈家?”
聂柔楚楚可怜地点了点头:“那段时间,我一直闲荡在沈家看着自己的孩子,不知道是哪里不对劲,竟然让他们请来了一个道师。道师在沈家布了些符,我便再也不敢去了。”
“本来想就此在墓地里安生得个机会去转世投胎,可是谁想,过了头七之日,都不曾有任何丧事的操办。虽然知道我的身体就在沈家,可是却也没有办法。”
“我只是没想到,他竟然如此狠心,就连一个身后事都不给我。不管怎么说,我们也做了三年的夫妻啊。”
她泣不成声,可惜哭不出眼泪,可是阴倾城感受地到,她内心的孤苦和无奈。
很想安慰她,可是半晌也找不到安慰人的话,只能缓缓说道:“我一时半刻也离不开长安,这个事情,只能看日后有没有机会了。”
聂柔点了点头道:“多谢大人了,如今这个寒疾倒也是无所谓了,倘若可以重新回去,见一见我那可怜的孩儿也是好的。”
“想来,他应该上学堂了。”
看着她眼里满满的母爱,阴倾城便再也不计较她之前上倚翠身了,只是叮嘱了几句,然后将鬼镜给到了她,让她离开了。
翌日,寒风瑟瑟,阳光却很是明媚,晒得人懒洋洋地极其不想做事。
就在这时,云菲火急火燎地跑了进来,“小姐,少爷过来了。”
阴倾城一愣,皱眉道:“他来做什么?”
难不成她哪里又惹到这个小祖宗了?
云菲慌张地摇了摇头表示不知,就在这时,阴宇樊已经到了院外。
“你们都下去。”
阴宇樊一进韶华院便是撂下了这句话,倚翠和水梨此刻都不在院子里,云菲有些担忧地望了望阴倾城,见到她点了点头之后,才垂头告退。
阴宇樊一直都气呼呼的,看似有什么事憋在心里,就等着阴倾城发问。
可是他不说,阴倾城也不想问,反倒是悠哉地坐了下来,浅浅地抿了一口茶。
阴宇樊见状,更是气恼。
他的性子本来就急,如今阴倾城却恍若没有他这个人似的,该喝茶就喝茶,该歇息就歇息,这无疑刺激到他了。
“你就不问问,我过来干嘛?”
阴倾城闭着眼迎着阳光,听到阴宇樊问话也没有睁眼,懒洋洋道:“今日个吹了什么风,将大少爷刮过来了?”
“无缺病了。”
“那大少爷可是来错地方了,这里是韶华院,不是太医院。”
看着阴倾城事不关己的模样,阴宇樊的心都是揪了起来,“她昨天落水之后,便是发起了高烧,一直高烧不退,半夜还有呓语。”
“所以呢……”
阴倾城自然知道阴宇樊不是来找她去给阴无缺看病的,而且看他今天如此反常的行为,想来,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她,她……半夜的时候叫我太子殿下。”
阴倾城手中的茶杯晃了晃,然后便被放在了石桌上,这时方才缓缓地睁开眼道:“恕我直言,弟弟你和太子殿下,差得有些远。无缺妹妹这眼神,实在是需要找太医看一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