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裳原本是当成残次品一样，处理给了一个专门倒卖奴隶的贩子，又经过几年的坎坷，从岭下镇的一个小村庄，来到了京城。

又在一个极度偶然的机会里，被卖进了相府，安排在了苏妍的身边。

苏妍在相府无聊的时候，无意中问起过绿裳这些事，听绿裳娓娓给她道来。

即使苏妍身为特工，六岁便经历残酷的训练，又在一次次任务中与死神擦肩，早已心若磐石，意志坚定的她，也不由为眼前这个不经世事一般纯净面孔背后的苦难而暗自心伤。

所以苏妍一般能不让绿裳做的，都不让她做，而感受到苏妍关爱的绿裳，虽然不说，也可以感觉到苏妍待她就如同一个大姐姐一样。

记得第一次要伺候苏妍，为她捏肩捶背的时候，被她阻止，绿裳面对她的呵斥，还以为是做错了什么事一般，心里好一阵委屈。

今天，却没想苏妍居然主动让她揉肩膀，这怎能不让小妮子好一阵开心，必须要做的事与心里想做的事，根本就不是一个概念。

所以，绿裳眼下虽然只是给捏个肩膀，但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时刻关注着苏妍脸上的表情变化，那叫一个仔细认真。

“小姐，舒服吗？力道重不重？”

拍了拍绿裳的手，苏妍睁开紫眸看着她，笑着说道，“没想到我家绿裳还有这样的好手段。”

知道苏妍的意思，绿裳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大眼珠子一转，得意的说道，“那是，绿裳的按摩的手法可多了，小姐要不要都试试？”

不知怎么的，绿裳越是这般乖巧可爱的模样，苏妍看了，都会心中隐隐一疼。

抬起手在她的鼻子上点了一下，苏妍笑着对她说：“好是好，可是呀，我确实也不是被人伺候的主，你还是留着这一手绝活，将来讨好你相公吧！”

“相公？”

腾地一下，绿裳的小脸上顿时红的像一个番茄，低着头，有些扭捏的在鼻息中微微哼出一声，低声像是自言自语般说道。

“绿裳才，才不要嫁人，要一直和小姐在一起，能享受绿裳伺候的，也只有小姐才可以。”

望着绿裳羞怯的模样，苏妍的心情也随之好了很多，也不是第一次和这丫头，开这样的玩笑，可每次她都是这般的模样。

这也让苏妍觉得，她是不是真的有心上人了，想想有一次说将她嫁给秃老头，绿裳居然都吓哭了。

“看来，没有亲人在身边的绿裳，还真心要有人给她做个主呀！”

苏妍心里想着，突然好像想到什么事一般，脸上的灿烂的笑容顿了顿，用一种询问的语气对绿裳说道。

“绿裳，这么多年，想过家吗？”

虽然苏妍早就问过绿裳同样的问题，被她很坚决的否定了，而今天苏妍这样问。

那是因为苏妍知道绿裳的家乡在幽州，而如果一切顺利，明天一行人，便能到达幽州的境内。

落叶尚且归根，更何况离家多年的孩子，虽然苏妍知道现在问这样的问题，有些不合时宜。

但绿裳上次否定的坚决，可苏妍还是从她的目光中，发现了她有些复杂的眼神，苏妍虽然没有完全读懂那么复杂的目光，但她可以肯定的是，绿裳并不能完全释怀。

果然，绿裳听苏妍突如其来的一说，刚刚还是羞红的脸，顿时僵住了，桃红色的小脸上不但没有退去色彩，反而更是红了许多。

苏妍甚至看到她的耳根，都跟着红了起来。

这时，绿裳也开口了，似是知道苏妍的意思一般，用尽量平静的语气，对苏妍说道。

“谢谢小姐，可是绿裳已经不记得家，家的样子，也不记得，不记得以前的名字了。”

苏妍一听，心里也渐渐平静了下来，绿裳说的还真没错，六七岁的孩子离家，能记得家乡的名字已经很了不起了，哪里还能指望她在一个乡镇中，找到自己的家？

至于名字，就更不用说了，这个时代，只有一些家世显赫的人家，才会为自己的女儿取名字，一般人家的女子都只是一个乳名，长大嫁人之后，便随着夫家的姓氏，也有带着娘家的姓氏称呼。

比如苏妍的母亲，别人称呼都是苏张氏，根本用不上名字，女子无名，也是对这个时代中男尊女卑的悲哀。

这也是在主张女子撑起半边天，社会主义放出的光明下成长的苏妍，所不能明白的事情。

“凭什么都得男人说了算？凭什么女子就没有地位？凭什么只能在家绣花？凭什么都得男人出去赚钱养活？”

“想想在二十一世纪，要知道多少找不到媳妇的老屌丝，给姐们提鞋，都嫌他们不够格，到了这里，个个还反成土皇帝了。”

“这是什么世道！”苏妍也就只能想想，叹出一口气，她又能改变什么呢？

“没事。”

见绿裳大大的眼睛里，已然是渐渐涌动着晶莹的水珠，苏妍点了一下她的鼻尖，她现在再不开心，可也不能表现出来。

“绿裳，你不是还有我吗？从今以后，谁欺负你，姐姐帮你出头！”

望着苏妍脸上洋溢的笑容，绿裳心里充斥着的苦涩中，涌入一股温馨的甜，像花蜜一样，有淡淡的幽香，还有点点的阳光气息。

让她心中的阴霾化开了一样，小脸上浮现出满足的笑意，可眼中的泪水却是在眼眶中转了好几圈后，还是没能忍住。

一滴落下，其他的也如同决堤一般，奔涌而出，一双小手抱着苏妍，小脸埋在她的肩膀上，瘦弱的肩膀用力耸动着。

绿裳即使哭得这般伤心，可还是用浓浓抽泣声，很开心的对苏妍说道，“绿裳不想他们，绿裳甚至连做梦都看不清楚他们的脸，绿裳不记得了，就算了。”

“至少绿裳还能遇到小姐，这便是绿裳的福气，这辈子最大的福气，绿裳有小姐便是足够了，即使小姐现在让绿裳去死……”

“你这丫头，胡说什么呢！”

不想也知道绿裳下面的话是什么，苏妍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阻止了她继续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