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宇文邕果真没有去看芜忧，这是芜忧一早便预料到的。

“悦儿，帮我挽一个发髻吧！”

悦儿这些日子已经习惯了芜忧没有丝毫的打扮，突然当芜忧说出这句话，她顿时开心了，心想着芜忧一定是为了取悦宇文邕才这样的。

“姑娘，你看这样行吗？”打扮之后，悦儿将一旁的铜镜端至了芜忧的面前。

看着铜镜中的自己，芜忧只觉得有些陌生，已经有多久没有好好地看过自己的脸了。疤痕还在，虽不明显，可若不细看，怕也看不出来了。摸一摸自己的脸，或许是因为这些日子保养得好，竟出落的像那刚剥了壳的鸡蛋一样。

“好了。我有些事要出去，你便在宫里等我吧！”芜忧知道有必要将一切都说个清楚了，责怪也好，生气也罢，她最担心的便是什么都牵扯不清了。

悦儿只是一笑，“好的，姑娘。”

距离越来越近，芜忧的心便也跳的越来越快，突然，她放慢了脚步，走路的方向也变了。只因为，她看到了鬼鬼祟祟的月柒。

月柒这些日子一直都躲在宇文邕的身边，将他的所有的作息时间都探究的一清二楚，她知道，若是真的想要复仇，只有这一次机会，哪怕不能成功，死后也算有脸见爹娘了。

“呜……”突然一只手捂住了月柒的嘴巴，然后将她整个人拉到了树丛后。

月柒还以为这么快自己便被抓住了，定睛一看，原来是芜忧。命自然是不会丢的，可让芜忧发现她这般样子，月柒只觉得整个人都该如何是好，只想找地方躲起来。

“你跟我走，我有话要和你说。”自从芜忧告诉月柒要来长安城之后，月柒的状态便一直不对，刚开始的时候，芜忧真的以为是自己的想多了。后来，月柒表现的越来越不自然，特别是到了这周国皇宫之后，就更加的明显了。

只是，芜忧却不能明白，月柒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女孩儿，从来都没有离开过齐国，又怎么会个宇文邕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

一路上，芜忧都没有松开月柒的手，生怕一个不留意，月柒就逃走了。

悦儿原本还在宫中等着芜忧的好消息，却没想到芜忧竟然怒气沉沉的拉着月柒走了进来。

“姑娘，需不需……”

“你出去吧！没有我的吩咐，别让任何人进来。”芜忧打断了悦儿，她现在只想知道月柒到底想做些什么。

悦儿看着月柒有些委屈的样子，便知道插不上手，回答了一个是便出去了。

当悦儿将寝宫的大门关上的那一刻，月柒突然跪了下来，就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小孩被父母抓住了一般。

“你快起来，你这是干什么，我还什么都没有说呢！”

月柒仍旧是跪着，却一句话都不愿意说，她原本就不想给芜忧惹麻烦，若不芜忧，她现在不定还在哪里漂泊着，又或许，这条命早就没有了。若是将真相告诉芜忧，那芜忧无论如何都会阻止她的，可这杀父之仇是不能不报的。

“月柒，我不知道你和宇文邕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我知道，无论是何时，都是可以解决的。即便他真的做出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难道你觉得他死了，一切便都结束了吗？仇恨也好，愤怒也好，一切都还在，死并不是结局啊！”若是别人，芜忧压根不会说些什么，她本就算不得好人，也不愿管闲事，可月柒却是她的恩人，这一点是到那里到什么时候都改变不了的事实。

月柒的眼角湿润了，芜忧的话她有怎能不理解，可，又有谁能理解她呢！若不是他宇文邕，她又何至于此，她一家的沦亡也都是因为宇文邕。“芜忧，对不起。”

自古以来便有三大仇恨不得不报，亡国之奴，杀父之仇，夺妻之恨。若是真的那么容易放下，月柒也不至于为难自己到此刻的地步了。

“你不用和我说对不起，你对不起的人从来都不是我，是你自己，还有你的家人。若是他们知道你这样不顾自己的性命，他们怕也是会心寒的。”

月柒听了这些，眼睛慢慢闭上，泪止不住的流下，若是仇人明明就在眼前，她都无动于衷，那才是真正对不起她的一家吧！“月柒，你不会懂的，你永远不会懂。”

芜忧从没有想过月柒竟然也会有这样的一面，明明从前是那么柔弱的一个女子，可在仇恨面前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仇恨，当着如此可怕吗？将一个人变成另一人。此刻的芜忧并不能理解月柒，还想着若是自己能好好的劝导，一切便能得到妥善的解决。

直到后来的很多年，她也体会到了这一切，方能明白月柒的心情，也能明白的确很多事情是怎么说也说不清楚的，有些人就是该好好的教训一番的。

宇文邕没有去找芜忧并不像她所想的那样，他或许那一刻真的深深地责怪过，可冷静下来，他也发现，只要是芜忧愿意留下来，哪怕是欺骗他一辈子，哪怕她心里一直有另一个人，他竟也能够接受。而这些并不是因为宇文邕可以因为爱卑微到如此程度，只是因为他有足够的自信，自信的相信只要芜忧一直呆在她的身边，她的心一定会慢慢地向他靠拢。

“皇上，那天香露中的毒药微臣已经检验出来了，是……”孙太医低声说着，虽说下毒这件事，在后宫来说极为普遍，可大多数的人因为得不到皇上的宠爱，即便是真的中了毒，也没有机会反应出来。但芜忧却不同，她因为原本就深中剧毒，而且对宫中的其他人并无太多防备，所以才没有发觉出来。

芜忧这样的女子，虽说的确有些聪明，可却不适合呆在深宫之中，孙太医呆了几十年了，虽说没有亲身体会，可见多了，便也麻木了，不管是怎样的女子，到了这里，终究也会变得吃人不吐骨头。当然，这些话他没有说出口，也永远不会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