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在秦挽妖的脑海里，又涌现出了那些陌生的声音。

没有画面，没有人，只有声音。

——父皇，她多久才能长大？

——父皇，妖妖好乖。

——妖妖……

稚嫩的男声奶声奶气的，又有着一股年少故作成熟的幼稚感，嗓音圆润如玉石，字字温润清脆，格外好听，更是有令人过耳不忘的魅力。

是谁？

是梦？还是真实？还是‘秦挽妖’的记忆？为什么她记不得‘秦挽妖’的所有记忆，却唯独想起这些。

难道是摔了一下，把别人的灵魂摔到这具身体里来了？

耳畔，年少稚嫩的声音一遍又一遍重复的喊着她。

妖妖……妖……

咻——

秦挽妖猛地睁开双眼，视线一片迷蒙，脑中的记忆像是洗牌一样，全部混淆的揉成一团，颠倒杂乱，她一时半会儿，没有反应过来。

“醒了？”

空气中，一道薄凉的声音响起。

秦挽妖下意识扭头看去，双眼微睁：“你怎么在这里？”

“……”

听她的语气，很是意外，甚至惊讶，但在夜御呈的眼里则是排斥、嫌恶。

她就这么不想见到他？

这里是御王府，他若是不在这里，还能去哪？

夜御呈扯唇冷笑一声，挑剔般锐利的目光打量着她，嗤笑道：

“在王府内张牙舞爪、东奔西撞，好生凶猛，在外面却跟焉了的猫儿似的，丢脸！”

丢他御王府的脸面。

好好的出去，带着一身伤回来，他御王府高不可攀、高高在上的面子都被她丢进了。

“……”

这是夜御呈第二次骂她‘丢脸’了，秦挽妖在左相府憋了一肚子的火气，本就无处发泄，夜御呈现在来撞枪口，她实在是憋不住了。

“是，王爷身份高上，有人替您办事、有人对您献媚，有无数人等着拍您的马屁，讨好巴结您，但好像没人替您丢脸，臣妾只好勉为其难的替您办了。”

能够把丢脸这件事，说的这么义正言辞，除了秦挽妖、还真是没谁了。

换作平时，谁敢和夜御呈这样说话，夜御呈必定一掌捏死，可这番话从秦挽妖的嘴里说出，他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像是习惯了一样觉得很正常，更是因为她再次‘活’了过来，感到舒心顺眼。

唔……这女人呲牙咧嘴的模样，倒是好看。

夜御呈扯唇、戏谑的笑问道：

“王妃离府时，那番话说的铿锵有力、底气十足，怎么又回来了？”

“……”

秦挽妖哽住，顿时好想挖条缝，把自己给藏进去。

……丢脸丢到奶奶家了！

早上的时候，她为了溜出府，大放厥词：走出这个门，再也不回来！然后现在就打脸了……

秦挽妖这一回噎住了，没话反驳了，憋的她一肚子气，憋的她脸都红了，也没骂出一个字来。

还好她下马车时，撑不住的晕了过去，要是她是清醒的走进去，夜御呈恐怕要笑掉大牙。

这个可恶的男人！

夜御呈很是满意的眯起眸子，看着她吃瘪恼火的模样，心中涌出一阵快感。

这女人向来洋洋得瑟、蹦跶的厉害，天不怕地不怕，连他都敢算计，现在算是栽在他的手里，这气的脸红脖子粗的模样、真是可爱。

秦挽妖：“……”

她不想和夜御呈说话了！

她突然双脚一蹬，眼皮一翻，扶着脑袋倒回床上，

“啊~头好疼……”

嘭——晕倒。

“……”

夜御呈眸底滑过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二十多年来，胆敢在他面前耍赖，她是唯一的一个，在他的认知里，她似乎占据了他无数个‘第一次’。

夜御呈坐了一会儿，没有多待，走了。

他一走，小玉这才敢进来。

小玉一进来，就看见自家王妃躺在床上，眯着眼睛睁开一条缝，鬼鬼祟祟的朝着门外瞥，那贼眉鼠眼的模样……跟个贼似的。

她嘴角有点抽：“王妃，您在看什么？”

这贼兮兮、狗狗祟祟的样子，一点王妃的架势都没有。

秦挽妖确定夜御呈已经离开了，这才撑着床榻坐起身来，一想起夜御呈以后会拿这件事情来笑话她，她就气恨的牙痒痒。

这个仇，一定要报回去！

“小玉，你怎么把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放进冷院？以后把门关好，眼睛放亮点！”

这话里的人，自然指的是夜御呈。

小玉有些错愕：

“王妃，您之前在府外晕倒，您昏迷的这三个时辰，王爷一直寸步不离的守着您。”

秦挽妖微怔，心里莫名其妙的抽了一下。

他……守了她整整三个时辰？

她突然想起，在她昏迷过去的那一刻，曾看见一抹矜贵的墨影……是他！醒来的第一眼，看见的人亦是他！

他竟然守着她……

她一直以为他们是老死不相往来的死对头，一个往东，一个朝西，永远不会用交集，可却突然告诉他，夜御呈跨过了圆心，过来关心她，她这心里怎么有点奇怪呢……

小玉观察着她的脸色，小心的说道：

“王妃，王爷待您很好的。”

秦挽妖沉了沉眸光，不愿多说，冷淡道：

“你把院里的杂草拔了，栽菜吧。”

“……”

栖梧院。

夜御呈大步走进书房，暗影一闪，楚然诡异的出现，冷声道：

“主子，已经查清楚了，在相府里，王妃和秦二小姐因为慧姨娘的事、闹了矛盾，起了争执，后来秦左相赶来，亲手推倒了王妃。”

男人眸光顿沉，好一个老匹夫，差人来告诉他，王妃不慎失足摔倒，却是亲手弄伤亲生女儿，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做戏。

是他这么年来太平静、太收敛了么？这些朝臣喽啰竟开始蹦跶了！

楚然看着他的脸色，张了张嘴，犹疑着说道：

“主子，还有一事……在太后遭遇刺客的前几天，皇上曾派出一批人，暗中围剿白族余下族人。”

这白族乃是传说中，与生俱来带着特殊能力的人，传闻，用血脉至真至纯的白族族长一脉的人类，他们的心脏能够炼制长生不老的丹药。

因为这个传说，几百年来，白族的人像是猎物一样遭受各种追杀、猎杀、赶尽杀绝，至今已经踪迹稀少、难以追寻。

夜御呈沉着眸光，曲起食指敲着桌面，一下、一下，格外漫不经心、气息又略显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