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御萧走了进来。

南渊皇抬头看去，见到男人完好无损的走了进来，身边还跟随着一名陌生的护卫时，他并没有感到丝毫的意外，静静的看着。

他凝视着夜御萧的脸，看着男人步步走近。

在床榻前五步的位置处停了下来。

两双目光在空气中撞上、对视着，很安静，谁都没有先说话。

苏迟站起身来，静静的退开了两步，让他们单独对峙着。

空气安静了很久。

最后，是南渊皇先开的口，“你和你的父皇真像。”

看见夜御萧的第一眼时，他就觉得有一种莫名的眼熟感，但当时他并没有想起来，还是在谋逆的那个晚上才想到的。

得知夜御萧的真实身份时，他既感到惊讶，更多的优势感叹。

当年，他做过的糊涂事在眼前重放，深刻的提醒着他所犯下的罪孽。

夜御萧目光冷冷的看着他，眼中没有分毫温度。

恨吧，早已经恨到了骨子里，哪怕是挫骨扬灰，也不可能忘掉这份仇恨。

但当真正到了这一天的时候，他竟不知道应当如何报复回去。

若是像南渊皇当初那么手段残忍的赶尽杀绝，他和南渊皇有什么区别？可若是不用献血祭奠父皇母后等人的惨死，他又难平这份不共戴天之仇。

夜御萧冷着目光盯着他，薄唇缓缓扬起：

“当初，你还是丞相的时候，与赵美瑜狼狈为奸、狼子野心，一起谋害我的父皇。”

多年前，丞相与夜御萧的父皇交好，二人是兄弟，又在一次偶然之中，共同看上了南渊国第一美人赵美瑜。

明面上，夜御萧的父皇得到了赵美瑜。

实际上，丞相早已经与赵美瑜珠胎暗结、暗度陈仓，生下了一个女儿。

丞相日日看着自己的女人睡在别的男人的床榻上，自己的女儿又叫着别的男人为父亲，他心中的怨恨与怒火怎么也抑制不住，并且逐步扩散，越来越深。

赵美瑜也想要回到丞相的身边。

二人在暗中使用小手段。

赵美瑜迷惑皇上，私底下更改奏折，导致几道错误的命令颁布下来，直接致死了千余名无辜百姓，引起了整个南渊国百姓的浓重不满，满朝文武更是哗然。

一向英明仁慈的皇上手中沾染了那么多血液！

虽然皇上极力挽救，但丞相在暗中搞鬼，挑拨百姓，撼动民心，发动政变，以‘合理’的手腕推翻了皇室，自己取而代之。

当一切尘埃落地之后。

如此的南渊皇杀光了当初的所有人，一个不留。

他得到了赵美瑜，也得到了他心爱的女儿。

但好景不长，很快就有人将矛头对准了赵美瑜，直指南渊皇与赵美瑜暗中勾结，使了阴谋耍诈，更有人怀疑年幼的公主其实是南渊皇与赵美瑜私底下偷偷生的见不得光的野种。

满朝文武用这个理由逼迫南渊皇下位。

当时，南渊皇刚刚执政，地位不稳，面对整个朝堂的压力，他不得不想出了一个法子。

他将公主藏了起来。

他将年轻漂亮的赵美瑜收为自己的义妹，封其为郡主，送往北宁国联姻。

他承诺，会尽快稳定住南渊国的情况，并且一年之内将她接回来。

但是时间眨眼一晃，但是三年过去。

他好不容易稳稳做主了南渊皇的位置，想要去接赵美瑜的时候，却得知赵美瑜受不住北宁国的天寒地冻，早在一年多以前便已经香消玉损了。

他震惊，他绝望，最后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他杀死了他和皇后的女儿，将他和赵美瑜的女儿替换上，给了她一个光明正大的崭新的身份，养在身边。

她便是南渊秀儿。

看着南渊秀儿一天天长大、逐渐与赵美瑜相似的脸庞，南渊皇心中的指责与思念也在一点一点的加深。

后来，他后悔了。

他沉沦了。

他得到了权利，却失去了最爱的女人，他不很痛苦，他逐渐将与赵美瑜七分相似的南渊秀儿捧在掌心里宠，要什么给什么，说什么是什么，企图用此来弥补他对赵美瑜的愧疚。

当然这些都是南渊皇和赵美瑜的感情故事。

苏迟听完后，心中的疑惑得到了答案，同时也不得不感叹上一声。

南渊皇真是一个重感情的人。

但是这一切在夜御萧的眼中都是那么的好笑，那么的嘲讽。

为了一个女人，杀了他的全族，此时还来装什么伟大？

南渊皇知道南渊秀儿喜欢上夜御萧的事，并没有阻止，而是纵容，因为他不希望南渊秀儿将来走他的旧路，后悔终生。

他也知道这个皇位是留不住了。

他也不留。

南渊皇抬头直视着夜御萧，眼中写满了祈求的光芒：

“我可以什么都不要，但求你能够看在秀儿是无辜者的份上，给秀儿幸福。”

夜御萧闻言笑了出声，冷声反问道：“呵！你当初杀我族人时，又何曾考虑过他们的无辜？”

“我……”

南渊皇一张嘴，便哑然了。

他没有反驳的力气。

夜御萧说的对，他是罪人，他做错了事，一辈子都抹灭不掉。

“冤冤相报何时了……”他低喃着。

良久，他抬头，“秀儿，你愿意跟父皇一同赴死吗？”

苏迟：“？？”

她想了一下，“应该是不愿意的吧。”

据她对南渊秀儿的了解，南渊秀儿似乎还没有这么伟大，再加上南渊皇间接性的害死了赵美瑜，南渊秀儿不记恨南渊皇才怪。

苏迟道：“别再在这里伤感天伤感地了，没人会心疼你，玉玺在哪？你还是将南渊国还给别人吧。”

她突然变了的语气令南渊皇愣住了。

南渊皇错愕的看着她。

他怎么突然觉得秀儿和以前不一样了？

苏迟后知后觉的摸了摸脸，发现面具还没揭开，“哦，忘了。”

她的手指摸着耳朵，不一会儿，撕下来一片薄薄的面具，露出一张陌生的小脸。

“三个月前起，我就已经不是南渊秀儿了。”

“什么！”

南渊皇不敢置信的惊呼出声，之前的他一直都是淡定从容的，但唯独这件事、他诧异了，他更是失态了。

怎么会……

南渊秀儿在哪，他的女儿在哪！

“秀儿呢？你们把秀儿怎么样了！”

“你放心，她还有债没有还清，不会轻易死掉的。”苏迟笑笑。

南渊皇看着这道笑容，只觉得后背心里阵阵的发寒，几乎寒冷到了极点。

回想这三个月以来，日夜依偎在他的身边，挽着他的手臂，冲着她笑得甜甜的撒娇的女儿竟然是另一个人假扮的，他便感到后怕。

更诧异的是，他竟然没有发现丝毫的不对劲之处。

“你是谁？”南渊皇盯紧她，“你是怎么替代了秀儿的身份，还演得那么像的？”

他迫切质问。

秀儿的脾性，秀儿的喜好，以及身为公主才会有的高贵气质，修养涵养，她到底是怎么演得那么逼真的！

苏迟却笑了，演？说演还真是高估她了，这件事本来就没有什么难度。

“因为……”

我本来就是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