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御绝喝醉了，再次醒来时，窗外已经阳光明媚，春风大好的一天。

“唔……”喝的太多，难免头疼，待缓了七八息，想起昨晚的事来。

昨晚，他和白公子一同喝酒，说了很多话，最后……唔，后来的事，怎么也记不起了，就连昨晚说过什么话也回忆不起来。

“主子，您醒了。”

门外，孤风大步走来，“这是醒酒汤，您快喝些。”

男人撑着床沿，坐起身来，朝着窗边扫了一眼，那里、已无少年的身影，他眸色暗了暗，不动声色的敛起了什么，接过碗，饮下汤。

喝过之后，脑中的胀痛稍稍消散了些。

他起了身，穿上外袍，“几时了？”

“巳时。”

“哦。”夜御绝整理好衣袍，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他这心中的空旷之感又来了……

皇陵很小，由那么多人严加看守，像一个牢笼。可皇陵也很大，待在这里，他找不到方向和目标，就像一片在大海之中飘零的孤舟，他甚至开始质疑，他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

窗外鸟儿飞过，春风轻拂，掀起男人的墨发，却吹不散那眼底的沉甸。

他站立着，静默着。

这般发着呆，他能站整整一日。

孤风看着主子孤寂的背影，也不知怎的，竟破天荒的道了句：“白公子正在溪中钓鱼。”

夜御绝身子轻怔，刹那间，男人的眸底似有亮光闪过……

……

皇陵的风水乃是一等一的好，上上乘的风水宝地、好到无话可说的程度，有山有水、鸟语花香，远离世俗喧嚣，安静优美的犹如世外桃源。

一条小溪从山谷内蜿蜒而下，水流很清很干净，清澈见底，水面在光芒下反射着粼粼的光芒，很是刺眼。肥美的鱼儿正摇摆着尾巴、自由自在的游动着。

岩石上，一樽白色的身影静静的坐着，手里拿着一根自制的简单的钓竿，正在钓着鱼。

少年闭着眼，佛系钓鱼，这项‘运动’很适合他沉默寡言的性子。

不远处，夜御绝走来，看见少年时，脚下的步伐微不可查的加快了一许。

“白公子，”男人在他的身旁、与他并肩而坐，“抱歉，昨夜是我失态了。”

请人来喝酒聊天，自己却醉醺醺的睡了过去。

少年半睁开眼，看着波纹泛滥的水面，没有说什么。

男人低吟，“昨晚……我可有说什么不该说的？”

少年抬眸扫了他一眼。什么是不该说的话？昨晚，他似乎说了不少，也不知什么是该说的。即便不该说，他也全部听了去。

这半个月以来，他对他说的话难道还少吗？

“白公子可真是沉默寡言、一字千金。”

与他说话，从来都不会回上一句。说一百句、回一句还算是不错了。

与他说话，与对着一根木桩子无异。不过，夜御绝不觉得无趣，有史以来第一次主动找话题：

“白公子是不喜说话，还是……对我说的不感兴趣？不如，白公子与我说些想说的事？”

回答夜御绝的，没有例外的是沉默。

想要少年开口，似乎比登山还难。

“很多话闷在心里，白公子不觉得难受吗？”

白羽：我没有话。他的圈子很小，认识的人很少，去过的地方也不多，见识的事情也极少，他的心里根本没有什么要说的话。

“很多话说出来会好受得多，你看我今天有什么不一样？走出来后，我觉得很轻松，仿佛迎来了新生。”对他来说，这是一个新的开始。

白羽：我的故事、没有你的丰富，我没有什么需要感慨的。

两个人相对之下，夜御绝是跌宕起伏、波涛汹涌，大起大落。对于少年来说，不过是平淡如水罢了。

夜御绝一直不断的与他说着。

但是，几十句话下来，少年除了偶尔抬眸看他一眼，都没有说话。

说着说着，夜御绝找到了规律，倘若是少年感兴趣的话题，少年会抬眸，其他的则保持沉默。他抓住这一点，问了一个较为敏感的问题：

“不知白公子可有心怡的女子？”

少年顿了一下。

夜御绝捕捉到这一点，继续往下说，“不知是哪家姑娘能够赢得白公子的青睐？”

“……”

他心怡的女子……

少年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眸光暗了暗，那很薄很好看的唇瓣轻轻动了动。

“……姐姐。”很轻很低的声音，听在夜御绝的耳中，随风飘散，仿佛是幻觉，但是他清清楚楚的听到了。

姐姐！

少年喜欢姐姐？！

夜御绝脑中思绪飞转，自然是很快就明白了什么。

少年一直待在御王府，住在王爷王妃的主院栖梧院内，可以见得、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一般。他这个性子、接触的人不多，其中最为亲近的女子便莫过于御王妃。

他尝试性的问了一句，“御王妃？”

少年垂下目光，看着水面，没有说话。

他的沉默、便是八九不离十了。

他竟然心怡于御王妃，但御王妃已是他人之妇，绝不可能再嫁他人，再心怡、也不过是单相思罢了。

“你们不可能。”夜御绝直接把话说死了。

少年当然知道不可能，所以他一直沉默没有说，压在心里，从未提及。

他并非偏执之人，不可能的事、便不强求，一切顺其自然便好。

夜御绝担心他会钻牛角尖，有些担心，开始劝慰开导他。

他和御王妃不合适、不可能，要理智，别做错事，御王妃为了他付出了很多，他要懂得报恩、要报答，要……

他叮嘱着说了很多，这里说说，那里说说，总结：放弃御王妃，会迎来更合适的。

夜御绝说的很认真。

说着说着，少年扔下钓鱼竿，起身走了。

夜御绝以为他是生气了，扭头看向少年的背影，“我说的话，你务必放在心上，小心得不偿失。”

“……”少年继续走。

“你去哪？”

少年没有说，又走远了些。

夜御绝即刻起身、追了上去，“皇陵外守满了宫中侍卫，你无法出去。若是擅自离开、被人发现，皇上知晓你在此处，免不了又是一番风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