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挽妖的指间夹着宣纸，将其轻轻的放在旁边的石桌上，指尖漫不经心而轻压着它。

“我要此物，老板开个价吧。”

男人低着头，声音很粗嘎：“这个月的单已经排满了，你还是换个地方吧。”

他拒绝了。

秦挽妖不在意的耸耸肩，笑意隐隐道：“我不介意等待，亦或者说……老板这里有现成品？”

她状似不经意的咬重‘现成品’这三个字，男人即便再蠢笨，也明白此人来者不善。

他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背过身去，握住大铁锤、继续打造。

他选择了沉默，用无声的语言来告诉秦挽妖，他即便知晓，也一个字都不能说。

嘭！

嘭——

男人又像之前那样，一心一意的打着剑，那专心致志、心无旁骛的模样，好像天地间只有他独自一人似的，那么认真、那么凝神专注，秦挽妖似乎不存在？

秦挽妖知道、他知道，但是要如何让他开口，这可真是个难题。

问题的关键所在便是在这位铁匠这里，若是断了线索，她还查什么？

秦挽妖看着他，静默数秒后，方道：

“有关于御王殿下的声名，阁下应当听过不少吧？”

比如打胜仗，救灾救百姓，抓贪官、杀奸佞……等等等等，有关于那个男人的丰功伟绩，放眼整个东阳国而言，恐怕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男人继续打着剑，好像没听到秦挽妖的话。

秦挽妖也不需要他的回答，继续说道：

“你应当知道影卫，这些年来，影卫在御王殿下的手中发挥着极致的效用，无论是为国家，还是为百姓，都付出过无法抹灭的汗血功劳。”

东阳国国泰民安，歌舞升平，百姓们安居乐业、生活宁静美好。

可是哪有什么生来的静好？人们所享受的和平，只不过是有人在替他们负重前行罢了。

若是没有影卫、士兵、上位者们的付出与牺牲，哪里来的太平盛世？

如今，影卫被人陷害污蔑，作为影卫曾经拼上性命也要庇护的百姓们啊，难道就要如此冷漠的袖手旁观吗？

男人抡着铁锤，认认真真的敲着那烧红的铁剑。

女子的嗓音不急不缓溢起，陆陆续续的说了些其他的预言……

半刻钟下来，男人愣是没有吭一声。

秦挽妖站在这里，呼吸着这么灼热的空气，口水几乎都要说干了，但是却换来男人的沉默与冷眼，这人是根木头吗？

难道她说的话不够打动人心？

但是，她也总不能将人绑起来，强行质问吧？

对于这种脾性犟的人，除了他们自愿开口之外，根本没有别的办法。

秦挽妖咬了咬牙，沉声道：

“我话已至此，阁下自行斟酌吧，这张图纸、便放在这里，我明日再来。”

到底是选择沉默与视而不见，还是选择站出来、为影卫洗白、主持公道，是善是恶，就在他的一念之间。

秦挽妖深深的看了男人一眼，两秒后，转身离开，迈出第三步时，身后，那道粗嘎的声音终于沉重的扬起：

“拿人钱财，替人办事，小姐又何必要为难我？”

噌——秦挽妖步伐微顿。

果然……

“我不会让你为难，但、你若能提供些线索，我代御王，代影卫，感激不尽。”

鸟为食死、人为财亡，人生在世，有太多的跌宕起伏，秦挽妖明白，他也是拿钱办事，她不逼他，但希望他能够帮帮忙，剩下的，她自己一步一步的去摸索。

男人站在那里，一双浑浊的眼睛藏在乱糟糟的毛发胡渣里，显得很狼狈，也很深沉。

他直视秦挽妖，那模样、那目光，如同一头糟糕邋遢的野兽。

秦挽妖抬头回视他，目光很认真。

两双眼睛在空气中撞上，沉寂，有足足十余息的沉寂……

半晌之后，铁匠拿起石桌上的那张宣纸，揉成一团，丢进碳火里，‘刺啦’一声，火焰跳跃而起，眨眼便将纸团焚烧殆尽，男人粗嘎的声音也沉甸甸的响起，就只有一个字：

“相……”

……

唰！

唰！

僻静的街道某处，两抹黑影疾速的一闪即逝，速度快的只余残影，令人捕捉不到，似幻觉般不真实。

楚然手握利剑，如鹰般锐利的眼睛紧紧的盯住前方那抹黑影，提起雄厚的内力，猛然扬声蹿出数十米。

“站住！”

利剑挑破空气，划出致命的冷冽气息，逼向那人。

那人极其敏锐的仰面避过，扬起右掌，凝聚强劲内力，狠戾的拍向楚然。

楚然持剑挡下，攻了上去，与其打作一团。

两道黑色的身影交织在一起，打的不可开交、难分上下，两人实力相当、势均力敌，眨眼便是十余招过去，仍旧没有胜负之分，相反、越打越激烈。

轰！

嘭！

唰！

空气沉甸甸的，充斥着冷冽的气息，若是有一瞬的失神，不死也得重伤。

在一阵激烈的打斗中，终于有了突破之处，一抹黑影胸口中了一掌，飞出数米，撞在墙上，又摔在地上。

“噗！”

这一掌，拍的可不轻啊！

胸口翻涌，五脏俱损，内伤极重，楚然握紧长剑、撑着地面，艰难的支撑着剧痛不止的身体，抿紧染血的薄唇，强忍住喉咙里那股腥甜的冲动，正欲起身时，却剧痛的摔了回去。

“唔！”

他伤的很重，因为重伤，甚至失去了起身的力气。

此时的他根本没有还击的余地。

这就像是一场生死之战，两人打起来，要么：难分胜负、天昏地暗，要么：一招定输赢。

楚然中了一掌，他已经败了。

黑衣人冷眼看着这一幕，蒙面之下、嘴角阴冷的扯开一个嗜血的弧度，眼中划过死亡般的戾气，他握紧长剑，毫不手软的提剑冲来，直刺楚然胸口。

唰——

剑锋逼近的刹那，千钧一发之际，第三抹气息突兀的破空而来。

叮！

一柄弯刀击中剑锋，强劲有力的直接将其打偏，黑衣人有这一瞬的失手，楚然抓住机会，提剑刺中他的肩头，黑衣人也毫不客气的又是一掌拍去。

“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