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默了须臾，方才问道：

“妖儿莫非是觉得本王不够认真？”

他曾是个不善言辞的人，万事只会做，不爱说，所有的心思皆表达在行为之中，那个时候，妖儿说他是闷葫芦、傻东西，白长一张嘴了。

后来，受妖儿的影响，他的话稍稍多了些，但妖儿竟然说他不认识？虚浮？煽情？

夜御呈不禁陷入了沉思……说也不行，不说也不行，话多不好，话少哑巴，他到底应该怎么做？

做人好难。

秦挽妖其实也不是怪他什么的，她只是在很认真的想这个事情，这是个非常严肃的事。

她挪挪屁股，挨到男人身侧，扭头看着他，认真的问道：

“你们男人不都讲究三妻四妾、花心泛滥吗？你怎么不是？”

夜御呈宠溺的揉揉她的脑袋，“都是妖儿教得好。”

“……”

不，她的意思是，他要是花心点，她死个十回八回，都别惦念着她，把她当成一个过客，匆匆忘掉。

仔细一想，唉，连要死都这么麻烦，还得交代这个、交代那个……死不起死不起。

“我一点都不好。”

“妖儿好。”

“我不好。”

“本王说好就是好。”

秦挽妖眼睛瞪了瞪，状似不经意的说道：“你也太犟了吧？万一哪天我死了呢？”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尽量保持与平常无异的语气，表现的像是有点执拗、和他开玩笑的样子，男人似乎并没有怀疑什么，而是低声认真道：

“死了，便与本王同穴而眠。”

他认真时候的模样实在太有魅力、太撩人了，给秦挽妖一种、她就是他的全部的错觉。

啊啊啊！一定是错觉了！

秦挽妖捂着自己的小心脏，非常嫌弃的说道：“滚了，谁要和你葬一块？棺材本来就小，翻个身都不够，还要和我来挤？”

嫌弃+2。

她要是死了，一定要一个人死的远远的，越远越好，最好是让夜御呈这辈子都不要找到她。

夜御呈握住她的小手，道：

“妖儿放心，按本王的身份拟算，本王的陵墓至少有三千平，妖儿活泼好动，本王再命人将陵墓扩建一倍，定能让妖儿不感到拘谨。”

“……”

天呐！三千平的陵墓？扩散一倍，六千平？！

在帝都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光光是一个墓穴，就要占六千……等等，歪了，重点好像不是这个，他竟然就连死后的事情都安排好了。

人要是死了，要那么大个陵墓有什么用？建的那么大，让她的灵魂在里面蹦蹦跳跳？

对了，忘了说一句，古人信佛、信鬼神之说，像灵魂、鬼怪这类东西，自然是相信的，更是有不少人寻求长生，不少权贵下葬，用活人陪葬，将死后的世界安排的妥妥当当，夜御呈也是这样的，人还没死，陵墓已经准备好了。

说到这里，秦挽妖突然好奇，眼睛亮晶晶的问道：

“欸，我听说，像一般皇室、王权富贵者，还未死，便已经开始建造陵墓了？”

这一点，话里是从电视里看到的，但是她没想到，夜御呈竟然点头了，他点头了！

男人道：

“在皇室之中，每一代君王即位时，便命人暗中修缮陵墓，皇陵工程极大，动则以数年而计，少则十年八年，多则二三十年，按规模难度程度而定。”

要是死了，才开始修缮陵墓，恐怕尸体早都变成一堆骨头了。

秦挽妖实在是太惊讶了，觉得非常神奇，这种情况就好比，人还好好的活着，但是棺材已经准备好了，随时收尸。

“那你的陵墓建好了吗？”

男人微默。

“你的坟在哪？”

“……”

这话听起来，怎么有些奇怪？原本很煽情的气氛，怎么说着说着，说到坟去了……

……

次日，天凉。

深秋，渐入初冬，天气可谓是一日比一日寒凉，秦挽妖讨厌冬天。

应锦酒楼。

这一日，酒楼如往日一般，生意极好，大厅内几乎座无虚席，聊天、议论、喝酒饮茶，客人们很多，伙计们很忙活，苏迟在柜台后拨弄着算盘，收账算款。

大家都在忙活着各自的事情，好像没什么异常处，但是在突然之间，空气中像是有什么声音骤响：

——嘭！

声音很沉重、很闷，就像是什么重物落在地上，砸出了声音。

苏迟瞬间引起警惕，敏锐的搜寻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目光看向紧挨着厨房、通向后院的那扇木门，她皱起柳眉，放下账本，准备提步走去，那扇门猛然被推开。

碰！

声音很大，引起不少人注意。

“救命啊！”

一道浑身血淋淋的身影跑了出来，吓的客人们尖叫出声，一蹦三尺远，像是见了鬼似的匆匆避开。

那个一个青年男人，七窍出血，捂着血淋淋的腹部，托着沉重的步伐一边逃跑，一边绝望的求助：

“救命啊……应锦酒楼杀人了……救命……”

……

御王府。

秦挽妖今天很老实、很安静的待在府里，乖乖坐在冷院里，一待就是一整天。

她突然这么乖，小玉有点不习惯，导致她今天干活，总觉得束手束脚的，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她擦擦桌子、扫扫地、剪剪花、浇浇水，再瞧瞧那坐在轩窗前，一动不动的王妃，觉得王妃今日实在是太反常了，就好像……好像以前的那个王妃回来了一样。

嘶——可怕，不能再想了。

小玉赶紧干活，女子的声音突然扬起：

“你每天就是做这些吗？”

很明显，她在问她。

小玉拿着水壶，恭敬的回答道：“这是奴婢该做的事。”

像这些简单的活计，以及伺候王妃，都是她的分内事，为人奴仆，只要是主子的吩咐，哪怕是去死，她都不能抗拒。

秦挽妖的手肘撑在窗台上，托着下巴，懒懒的看着院子里的小玉。

说实话，她已经看了很久了，发现小玉就跟有用不完的精力似的，一会儿干干这个，一会儿搞搞那个，像是不知道累似的。

倘若每天的生活都是如此千篇一律，难道不会觉得枯燥吗？

秦挽妖好奇的问她：“你有什么想做的事吗？”

比如梦想、人生理想与追求，以及那些超越自我、做梦才敢做的不可能的事。

小玉似乎不能理解她的意思，偏偏脑袋，认真的想了好一会儿，说道：

“照顾王妃就是奴婢想做的事。”

“……说人话。”

“奴婢……”

“王妃，王爷请您过去一趟。”正当这时，楚然走了进来。

小玉瞧见男人，顿时犹如触电一般抓紧水壶，匆匆低下脑袋，挪着小碎步转过身子，像是鸵鸟似的，想把自己藏起来。

秦挽妖敏锐的捕捉到这一幕，眼睛眯了眯。

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