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万物俱寂，万物皆在沉睡之中，好生安宁，这一夜看似平淡无奇，但很多东西都已藏在黑暗之中，看不清，摸不透，道不明。

御王府。

扬歌院。

吱呀——房门轻轻的关上，一抹纤细的身影轻手轻脚的退了出来，声音很低的吩咐丫鬟在外面守着，随之朝外走去。

院门外，夜御呈在。

“她刚刚睡下。”秦挽妖走到院外来，这才敢稍微加大声音说话。

苏启歌从定国侯府回来，精神状态很糟糕，因为哭过的原因、再加上情绪极其低落，秦挽妖一直陪着她，直到她睡着了，睡沉了，这才离开。

这一路上，苏启歌除了哭，便是沉默，秦挽妖见她难过，也不太敢问她，怕触及伤心事。

夜御呈颔首会意。

说到苏启歌和三皇子之间的事，秦挽妖也算是了解的七七八八，但至于更具体的，她倒是不懂，好奇之下，问夜御呈，他们三个人拜入同一师门，共同相处了多年，定然对彼此的事了如指掌。

男人默了须臾，酝酿着字句，缓缓道来：

“十年前，我们曾一同去往缥缈山，遇见同去的启歌，目的一致，索性便结为同伴，一起上山……”

接下来，便是在山上相处度过的时间。

三人一同习武、一同学艺，也一起接受惩罚，彼此之间是最好的朋友，后来，苏启歌与夜御绝在一起了,爱的轰轰烈烈，干柴烈火，年轻气盛再加之浮躁，夜御绝许下了要迎娶苏启歌的誓言。

他为了能够早日出师，在习武方面付出双倍的努力，更是铤而走险的习禁术，后来不幸走火入魔，失控之下，误杀了苏启歌的母亲。

自这以后，两人之间便决裂了。

夜御绝苦苦认错、哀求，苏启歌无法原谅他，为了躲避他的纠缠，嫁入了御王府，在此藏身，可一个月后，竟发现自己早已怀有身孕。

就在苏启歌茫然的不知所措时，夜御绝不知从何处听闻到消息，愤怒的跑来质问她，怒火汹汹，几度失去控制，还道出很多狠话，当天晚上，苏启歌便滑胎了。

在她的院中，发现了夜御绝身上的玉佩。

两人的关系再次决裂，并且走到了万劫不复、再无回头之路的地步……

秦挽妖听完这段曲折离奇的故事，真的很同情苏启歌，她一直以为夜御绝害死了苏启歌的孩子，却没想到她的母亲也……

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亲人，死于最爱的男人手中，这对于苏启歌来说，该是怎样的痛苦，怎样的煎熬，她能走到如今，变成现在这般淡然无波、不争不求的模样，该是经历怎样的绝望。

秦挽妖不能与她感同身受，但倘若换作她是苏启歌，她也绝不会原谅那个男人。

夜御呈点到即止，没有多说，牵起她的小手，走向冷院。

简单的洗漱过后，二人同躺在一张床榻上，吹灭蜡烛，光线昏暗下来，两人侧着身子面对面躺着，被窝里的空气暖呼呼的，两人挨得很近，几乎能够清晰的感受到、那喷洒在对方脸颊上的温热的呼吸。

“妖儿？”宁静之中，男人低沉的嗓音突然扬起。

“嗯？”秦挽妖耐心的应了一声。

男人的身子挪了挪，朝着她靠了几分，大掌象征着所有权似的放在她的细腰上，握住她，抱入怀中。

他的下巴抵着她的脑袋，沉沉的嗓音低响：“我爱你。”

秦挽妖怔了一下。

很轻很轻的三个字，没有任何修饰，没有华丽的辞藻，也没有夸张的铺垫，简单的跟吃饭喝水一般简单，却又蕴含着男人诚挚的一颗心。

空气安宁，呼吸浅浅，温热的气息交织在一起，气氛静好，昏暗的夜里，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两人，这一刻，两颗心贴的那么近、那么炽热。

他怎么突然这么煽情……难道是因为听说了苏启歌和夜御绝的事，产生了……观后感？！

说实话，两个人相爱实属不易，能够相守一生更是珍稀。

相爱很多，相濡以沫、白头偕老却很难。

他希望能够执着她的手，一起走下来，哪怕前路腥风血雨、刀山火海、阴谋诡计危险重重，也能一起并肩而行。

秦挽妖失笑了一声，抱着男人精壮的腰身，低着脑袋埋入他的怀中，靠在他的胸膛，听着那结实有力的心跳，低笑道：

“知道了。”

知道了？知道就完了？

夜御呈好像有点不高兴，又说道：

“妖儿，日后无论发生了何事，本王的剑锋绝不会指向你。”

秦挽妖点头：“知道了。”

“？？？”

他话都已经说到这个点上了，她难道不要说点什么？就知道了？就没了？

男人有些不悦，揽着她细腰的手掌收力捏了一把。

“嘶——”好家伙，捏到她骨头了，痛的她瞪了他一眼，不过随之想到这是被窝里、看不见，于是张嘴‘啊呜’一口咬住他的肩膀。

报仇！

必须报仇！

她秦挽妖是个得人一寸、报人一尺的人，谁待她好，她便待谁好，谁若是待她不好，她必定十倍百倍奉还，同理可得：你爱我，我就爱你，你信我，我就信你，你掐我，我就咬你。

一天天的，不要总想着欺负她！

……

次日，风凉。

一到辰时，小玉便来叫王妃起床，吸取昨天的教训，叫不醒，就一直叫一直叫，直到叫醒为止。

可是她真的叫了好久好久好久啊……大概叫了二十几声，榻上之人才有悠悠转醒的迹象。

小玉很担心，她发现王妃最近睡得好沉啊，就好像前一天晚上到偷牛似的……咳！

秦挽妖坐起身来，觉得脑袋有些晕乎乎的，她撑着脑袋，有些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的位置，是她起的太早了吗？竟觉得精神状态很差，好想再继续睡会儿，

她坐在床榻上，缓了足足十余秒，整理好思绪，这才掀开被子、翻身下床。

小玉取来厚衣裳，给王妃披上，也不知是从哪儿来的胆子，应该是关心，她关心的问道：

“王妃，您最近很嗜睡，用不用奴婢去找大夫替您瞧瞧？”

其实，有一句话堵在喉咙里，想说出来，又急急的咽了回去，可最终她还是控制不住，小心翼翼的说道：

“您……您该不会是有……有了吧？”

话音落下，秦挽妖的神色陡然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