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黏着她就直说,用得着拐这么大的弯、兜兜绕绕的?这让秦挽妖不禁想起刚刚‘来到’御王府的时候,她把夜御呈当成了刺客,顺走他身上的四千两银子。
后来,后来的事实在是惨绝人寰!
这个男人怀揣着把银票拿回去的目的,故意打了她三十板子,用派人来搜冷院,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才把银票拿回去。
秦挽妖想起旧账来,没给夜御呈好脸色看,哼了一下,朝着外面走去。
下人们在搬东西,动静不小,有些吵,她干脆去外面走走。
男人提步跟在她的身后,秦挽妖:“别跟着我,我还记得你当初打我的事呢。”
“……”男人步伐微顿,他当初……打了她?
男人立在原地,认真的回想了须臾,似乎、好像、仿佛是有这么一回事,可是那都是几个月前的事情了,她竟然还记着?
“妖儿……”
“滚!”
“……”
御王妃很凶,且记仇,招惹者需小心,三思而后行,小心御王妃十倍奉还。
秦挽妖找了个安静的院落,蹭蹭蹭的爬到屋顶上晒月亮,此时的她非但睡不着,她非常的心乱,一直在想着叶谦的事,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她就控制不住的一直要想,越想、越乱、越睡不着。
唉……
她双腿一蹬,倒在瓦片上,看着头顶的天,月亮,星星,还有突然戳进视线里的一张倒立着的俊美的脸庞。
“妖儿,在想什么?”男人问。
“想叶谦。”
男人的目光陡然沉下,眸底溢出一分寒意,秦挽妖担心惹祸,赶紧坐起身来,从怀里取出一只长方体的木盒。
“我在想叶谦为什么要救你。”
她打开锦盒,一支翠绿的植物静静的躺在盒子里,正是九转仙竹,乃是叶谦所给。
夜御呈看见,眸底滑过一丝诧异,这是叶谦给的?不,不可能,他与叶谦之间有着不共戴天之仇,抓住机会、时刻欲置对方于死地,叶谦怎可能救他?
但事实上确实是这样的,叶谦看在秦挽妖的面子上,‘救’了夜御呈。
虽然夜御呈不是真正的受伤,但是在此事之中,叶谦所做的事,以及他的态度,很明显的表现出了他的立场。
秦挽妖很想问他,有关于他母妃的事情,可是话到嘴边,又隐隐的止住了。
问?该如何问,她不想挑起男人心中的痛苦,更不想引发他与叶谦之间的仇恨,思虑之下,干脆什么都不说,夜御呈是个聪明人,有些话不用多说,他应当都懂。
须臾静默……
“其实……”秦挽妖抿了抿嘴角,“其实、那个黑衣人是我放走的。”
她坦白了。
她知道,黑衣人的主子是叶谦,她不想让夜御呈欠叶谦一条救命之恩,所以将人放走了,她不想欺瞒他,最终还是选择告诉他。
但这句话在男人的眸底激起了波澜。
他就说叶谦怎么可能会救他?这其中原来还有曲折。
“你怎就确定那个黑衣人,一定是叶谦的手下?”他看向她。
不知怎的,秦挽妖心中的不安像是猛然找到了原因似的、整个人恍然一震,她怎就确定……她怎就……
今晚遇到叶谦时,她说他来报恩了,可是他却没有回答她,当她提到那个被放走的黑衣人时,他更是神色大变、匆匆离开,难道……
难道说……
“不好!”
她猛然坐直身子,拉住夜御呈的手腕,急促道,“去白族!快!”
她糊涂了,她做错了一件事,这件事可能会导致她这一生都无法弥补的过错。
倘若那个黑衣人不是叶谦的手下,她放走他,无异于放虎归山,那人一定会打击报复,白族的百姓们……有危险!
夜御呈即刻带她出府,快马加鞭赶向白族村落。
这一路上,秦挽妖的呼吸都是紧蹙的,一颗心仿佛被抛上半空,疾速坠落,找不到支点,找不到方向,快一点……再快一点,她盯紧前方,恨不得长出翅膀,直接飞到村庄里。
她错了,她彻底的错了。
善与恶只在一念之间,哪怕是无心之过,不算罪恶,也会在她的心上刻出深深的烙印,倘若白族的人因她出事,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踏踏踏——马儿扬蹄疾驰而过,掀起夜风落叶,跑的飞快。
当远远的看见村庄的那一刻,秦挽妖的心跳几乎要涌出嗓子眼。
夜色静谧如水,沉寂的夜色下,村庄进入沉睡,所有人都沉浸在睡梦之中,格外安详,只有几盏烛光在冉冉的升腾着,随着夜风跳跃着,气氛安宁而祥和。
深山里的夜晚很静,这一刻,静到呼吸可闻。
一道页夜风扫来,掀起秦挽妖耳侧的碎发,夜风从衣襟钻了进去,沿着毛孔袭入体内,冷凉彻骨,她冷的一个激灵,赫然发现后背已是湿漉漉的一片……
……
是夜,不知名处,昏暗的厢房内。
床榻上,躺着一抹单薄的身子,是叶谦,他昏迷了,脸色苍白的没有丝毫血色,格外难看,胸口的起伏很轻、很浅,若是不细看,根本察觉不出来,他就那么静静的躺着,静的如同一具……尸体。
一个青年男人把着他的脉搏,探了须臾,收回手,走向外室的桌前,恭敬的低下头:
“主子,叶公子这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再加上太过紧促、气息波动强烈,这才导致昏迷,属下这便开上乘的好药,接下来十余日,还请叶公子好生休养,莫要随意走动。”
男人淡漠的抬起手掌,青年男人会意的拱了拱手,退下了。
厢房内,气氛静谧,呼吸可闻。
男人行至床榻前,居高临下的睥睨着那张雌雄莫辨的俊脸,沉不见底的眸中漾着沉沉的深意,回荡在眼前的是他一人拦下所有暗卫、孑然而立,持剑自刎时的模样。
当时,他的目光那么冷、那么薄凉,似乎要将他们多年的情谊尽数抹灭。
他很聪明,他了解他,知道应该怎么‘对付’他,男人看着他,冷到极致的嗓音从薄唇间挤出:
“你就仗着我不敢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