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子里,已经万事俱备,只等夏悦娘回来主持开业。
大概的构造,也和之前一样,前面是铺子,二楼是处理事务的地方,后院建了库房、食堂。上面的房间是给伙计们住的,和铺子前面的楼分开。
夏悦娘跟着叶子莲巡看了一番,挺满意。
现在叶子莲做的,都无需她的指点了,甚至比她想像的还要好。
“姑娘,杨老夫人回来了,原先住在我们这儿的清嬷嬷他们都回去了。”回作坊的路上,叶子莲细细说起了家里的事。
作坊里其他人都在,看到她回来,丫环们都乐疯了。
她们多少都听说了戏文的事,正提心吊胆着,现在看到主人归家,一颗心全落了地。
“姑娘。”叶子莲跟在夏悦娘身后回了院子,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样子。
夏悦娘站在屋中,深吸了一口气。
屋里并没有解久不住人的那种阴冷感,反而暖洋洋的,被褥也有着阳光的味道,家具纤尘不染,显然是天天打扫过的。
“回家了,真好。”她走到窗边,张开了手,仰面倒下,闭着眼睛感觉着阳光,一边说道,“有话就说呀,别支支吾吾的。”
这张床榻,原本是杨安戈住在这儿时用的,被褥已经撤去,可是,她似乎还是能感觉到,他的存在。
鼻息间,似乎还残存着那种淡淡的清冽,暖着她的心。
“姑娘,戏文里说的,是真的吧?”叶子莲立在旁边,担心的看着她。
她比一般的百姓知道的多一些,皇城前的护城河内,轻易不得过去。
更何况有兵士守着的登闻鼓。
那可是,几十年不曾响动过的龙鼓。
“真的假的,分那么清干嘛呀。”夏悦娘听出她语气里的颤音,睁开眼睛侧头看向了她,微微一笑,“我现在活着,就算是真的,也都过去了嘛。”
“还好姑娘没事。”叶子莲说着,低着头便红了眼睛。
她是真心的把这儿当成了家,可是,夏悦娘要是出了什么事,她们怎么办?
“快别哭了,我好饿啊,我想吃你做的菜,想喝我们这儿的豆花。”夏悦娘望着她,一翻身,趴在床榻上,支着下巴糯糯的说道,一边冲着她眨眼。
“我这就去做。”叶子莲马上点头,抬手抹去了泪花,急急出去。
“你慢着点儿。”夏悦娘忙提醒了一句,笑着喊道。
这丫头,搞得这样感动做什么。
不过,不知道杨安戈看到她,又会是什么反应。
夏悦娘趴在床榻上,脑海里浮现了在天牢里的那一个吻,埋首在手臂间偷笑。
想着想着,她便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叶子莲做好了饭菜端进来,看到她趴着睡着,小声的喊了两声都没反应,只好抱了被子盖好,又提着食盒放回了厨房。
夏悦娘的归来,对整个作坊的人来说,如同多了支柱。
下午,连程也来了一趟,只是夏悦娘睡着,他便被叶子莲挡了回去。
第二天,他又跑了三趟,直到黄昏时,才算见着了夏悦娘。
夏悦娘刚醒,洗了个热水澡,换了干净衣服,脸上染了些许红霞,看起来精神了不少。
连程围着她连转了好几圈,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打量,不时的发出“啧啧”的声音。
“你干嘛呢?”夏悦娘无语的翻了个白眼,不客气的抬腿踹向了他。
连程迅速的退开,笑嘻嘻的说道:“我瞧瞧赫赫有名的巾帼英雄。”
“啐,什么英雄,你也来笑话我。”夏悦娘走到一边落座,“ 说吧,这段日子,我没在,你是不是把我的车马行给折腾散了?”
“怎么可能会散。”连程跟了过去,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瘫坐在那儿,抖着脚,扇着伞子,说道,“现在的东凌城,没有一个牙行不服我们,没有一个车夫不在我们这儿挂牌,上个月,结算的时候,每人都多得了好些钱,车夫们都高兴着呢,散,怎么可能。”
“那就好。”夏悦娘没多问。
车马行已经交给了他管理,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连程做的,已经远超过她的期望,她没什么不放心的。
“嗳,悦娘。”连程看了看她,手中的扇子“啪”的一收,双手一撑,坐直了身体,倾身看向她,小声的问道,“你和杨大小姐……不对,杨公子,你和杨公子的关系很好?”
“是啊。”夏悦娘挑眉,大方的承认。
“听说,有段日子,他和你住一个房间?”连程问到这儿,手攥紧了椅把,面上却还是那吊儿郎当的样子。
“你想说什么?”夏悦娘睨着他,不答反问。
“我就是关心关心你。”连程不自在的挪了挪身体,避开了她的目光,再次打开了扇子,掩饰般的扇着,说道,“我担心,你心里有那个小子,知道一些事情,你会伤心。”
“知道什么事情我会伤心?”夏悦娘自动的忽略了他前面的话,半眯着眼睛追问道。
“就是……一些事。”连程目光微闪。
“说来听听。”夏悦娘倾身,盯着他说道。
“你心里果然有他。”连程一回头,看到了她的神情,愣了愣,炸毛似的跳了起来。
“快说事儿。”夏悦娘抬脚,威胁的说道。
“说就说。”连程又是机灵的一避,心里闷闷的,话脱口而出,“那小子最近在牙行大肆物色长得好又好生养的丫头呢,他压根就没把你放在心上,你舍命救他,他一回来,就想着怎么给杨家开枝散叶,这样的人,值得你那样对待么?”
“你说,杨安戈去牙行买丫头?”夏悦娘心里一揪,半眯起眼盯着他,淡淡的问。
杨安戈怎么可能是这样的人。
他要真是这样的人,他怎么会因为家里人往他房里塞人而避出来?
“不是他难道还是我?”连程听到这话,不高兴了,瞪着眼睛嚷嚷道,“你也知道的,现在全城的牙行和我们都是互通有无的,他去的可不单单是一家牙行。”
夏悦娘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不说话。
心里,却泛起了一丝丝刺痛。
“你不相信?成,我带你去看看,一会儿,就会有一家牙行送人过去。”连程看到她这表情,更是气得跳脚,恨不能直接拖着她过去,拆穿姓杨那小子的丑陋心机。
“你说,你认得所有牙行的人?”夏悦娘突然灵光一闪,站了起来。
“当然。”连程很不高兴她的怀疑,郁郁的点了点头。
“行,你帮我一个忙,我就信你。”夏悦娘笑了起来,冲他勾了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