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盏虽小，但在这黑而狭窄的石牢里，这一点灯火却也足够光明。

夏悦娘落在最后，走进了石牢。

这牢中倒是比外面的看着干净，地上铺着干净的稻干，铺着一床被褥，旁边摆着一张小桌子，除此，就只有角落搁着的一个恭桶，再没有多余的摆设。

除了墙体上微有些青苔，倒是没有电视剧里演的那样，满是蛛网、小强、鼠蚁。

“悦娘，这边。”杨柒巧拉了她一把。

杨杨老夫人和杨母一左一右的站在杨安戈身边，上下的打量，询问着在这儿有没有受苦的话。

杨安戈耐心的一一作答，眸光时不时的瞟向了夏悦娘。

这些日子以来的思念，在看到她的瞬间，在心头炸开，翻涌上来，他很想过去抱一抱她，可是，身边还有长辈，他只能按捺。

夏悦娘感觉到他灼热的目光，不过，她没有抬头，和杨柒巧两个人蹲在小桌子边上，将里面的小菜一样一样的拿出来。

“安哥儿，你在这儿，可有人来见过你？”杨老夫人留意到杨安戈的目光，马上恢复了冷静，停止了闲话，关心的问道。

“不曾，除了一日三餐，便只有狱卒每日早晚过来打扫，没见过别人。”杨安戈摇头。

“儿，你一个人在这儿，可千万要当心入口的东西，莫要让人给害了去。”杨母紧抓着他的一只手，哭得脸上全是泪水。

“娘，你儿子没这么笨，你就安心吧，再说，后日便要行刑，他们能光明正大的杀我，何必再做这些费力的事。”杨安戈笑着摇头。

说到后日要被斩的事，语气淡定，没有半点儿惊慌。

夏悦娘听着，心头又是酸，半垂了头，提着食盒退到了一边。

“悦娘，怎么不说话？”杨安戈看着她这样子，忍不住开了口。

“杨安戈，你明知我最恨被人欺骗，你又骗了我。”夏悦娘原本不想影响到他们祖孙说话，却不料被他点名，抬了头，看着他说道。

说的是指责的话，语气里却尽是无奈。

“我儿都这样了，你……”杨母听到这一句，不由皱了眉，就要斥责。

杨安戈按了按她的手，打断了她的话，歉意的说道：“对不起，我也是迫不得已。”

“说对不起有什么用？”夏悦娘却不依不饶，怨气十足，“你可知，那日奚渊思宴请全城的名流乡绅，听闻杨家出事，他当众说了什么？他说，他听闻杨大小姐为护小皇孙，住在我那儿，与我同屋而住，为何我却不知杨大小姐竟是男儿身。”

杨安戈眨了眨眼睛，明白了。

她在告诉他，奚渊思在东凌城，同时，也在告诉他，那些人还不知道她和他的关系。

“儿啊，你不会真的和她……”杨母大吃一惊，瞪大了眼睛。

“娘，当时为了就近保护小皇孙，委屈了悦娘，以后，我不在了，你们可得代我还上这一份情义。”杨安戈看着夏悦娘，平静的说道，手却做了个手势。

夏悦娘跟他学了几天，也会一些，不过，边上的杨柒巧反应更快，站到了门边，通过那门上的洞看向外面。

“悦娘是个好孩子，我们不会亏待了她。”杨老夫人在边上接话。

杨母则被他说的“以后不在了”说得再次痛哭了起来。

“哥，你跟我们走吧，我们杀出去！”杨柒巧突然说了一句突兀的话。

“住口！”杨老夫人怒斥，“阿巧，我们杨家人，宁可被屈死，也不能做这样不忠不义的事，回去之后，自去领罚。”

“奶奶~”杨柒巧嘴上喊得委屈，脸上却没有多大的憋屈，反而冲着杨安戈眨了眨眼。

夏悦娘无奈，她不明白一向能干的杨柒巧为什么突然说这样出格的话，可是，看杨老夫人和杨安戈都是一脸淡然，便没有再去多想。

这些天，她跟着喜婶讨论来分析去的，脑袋都快炸了。

她实在不是合适算计来算计去的人，这次的事情，她也只是搬用了一些小说情节，由喜婶找人一一完善的，包括她现在来找杨老夫人，来这儿探望杨安戈，都是他们商量出来的结果。

充其量，她只是个出点子的人，而喜婶他们则是优秀的执行者。

“好啦，不许再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杨老夫人威严的瞪了杨柒巧一眼，指了指桌上的小菜，对杨安戈说道，“安哥儿，来，你的几位姨母都没办法过来看你，便做了小菜，你尝尝。”

“好。”杨安戈点头，坐了过去。

杨老夫人和杨母作伴，频频给他挟菜。

他们都在场，夏悦娘也没办法说别的，便和杨柒巧一起站在了门后， 暗暗听着外面的动静，等着机会。

她相信，老夫人已经知道的事，是不会忘记的。

过了好一会儿，小菜吃了大半，外面也传来了脚步声。

“奶奶，有人来了。”杨柒巧小声的提醒了一句。

“老嫂子，该走了。”紧接着，外面就响起了周老将军歉意的声音，随着一阵铁链的声音响起，门也被拉开。

“我的儿。”杨母忍不住抱着杨安戈大哭。

“娘，你别这样，照顾好自己。”杨安戈无奈的安慰着，“若有来世，我还做你的儿子。”

这一说，杨母哭得更大声。

“好了。”杨老夫人抹了抹泪，看了夏悦娘一眼，上前拉开了自家女儿，“走吧，你这样，让安哥儿如何安心。”

“娘，我们杨家就这么一个儿郎了，圣上就这么狠心，真的要让我们杨家断子绝孙么？”杨母伤心之余，有些口不择言。

“这都是我们杨家的命。”杨老夫人难得的没有阻止她的话，黯然叹气。

“祖母，娘，我有话和悦娘说。”杨安戈扶好了杨母，给杨柒巧使了个眼色。

杨柒巧马上上前，红着眼睛将杨母拉了出去。

“周老将军，还请通融一下。”杨老夫人跟在后面，和周老将军说了两句，“那孩子，原是我看中的孙媳妇儿。”

周老将军惊讶的望了望夏悦娘：“快些。”

说罢，先和杨老夫人等人出去了。

石牢里，只剩下杨安戈和夏悦娘相顾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