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飒飒，宋蓁蓁虽然不在现场，但是隔着电话她依然能知道莫时分站的位置风很大很急。

“不要——”

宋蓁蓁的声音充斥着哭腔，心中郁积的情绪在一瞬间爆发出来。

“时分，我求求你，我们一定要再见到，好不好？求求你——”

但是——

电话里的莫时分没有回应宋蓁蓁的任何话语。

而，下一秒，宋蓁蓁就听见手机掉落下来的声音，与此同时，还有远处身体撞击在地上的巨响。

“时分——”

宋蓁蓁的手指抓住椅子的靠背，不由放声大哭起来。

杨大虎自从宋蓁蓁接到这通电话之后，他就拼命加速想要尽快赶到时分的家里，但是他和陈晓菲都不是没经验的法医，听到宋蓁蓁在电话里说的话，以及刚才的撞击声，他们都知道时分已经做了傻事。

杨大虎之前还很急，但是在这一刻，他突然踩下刹车。

一个大老爷们儿坐在驾驶位上，望着前面的大楼，眼眶憋得通红，久久地说不出话来。

陈晓菲也不好过，掩面说道：“时分，你还那么年轻！我们会帮你的啊！为什么你这个孩子犟到这种地步，连让我们可以帮你的机会都不愿意给！”

整个车内，笼罩着浓浓的悲伤气氛。

所有人都没动，明明时分近在咫尺，但是他们竟然没有勇气去靠近他。

就这样过了二十分钟，宋蓁蓁的手机响了起来。

宋蓁蓁的手指滑开通话键，哑着声音，说道：“喂——”

“蓁蓁是我。”电话里传来顾队的电话。

“嗯。”

“莫时分自杀了，但是例行公事，还是需要你们小组去尸检。”

“好，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宋蓁蓁心里沉重地对杨大虎说道：“大虎，去时分家楼下，警司刚刚打电话过来，让我们现场去尸检。”

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宋蓁蓁又对身边的陈晓菲说道：“晓菲，如果你没心理准备，这次尸检主要由我和大虎。”

陈晓菲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头儿，我给不了时分做尸检，我真的做不到。对不起。”

“晓菲，我明白的。”

宋蓁蓁用手指将眼角滑落下来的泪水一一拭去擦干净。

她并不比陈晓菲好到哪里去，但是她知道自己肩上的责任，更清楚有些事情不是逃避可以解决。

“大虎，走吧——”

“嗯。”

不到一两分钟，法医部的人就到了莫时分家楼下。

陈晓菲坐在副驾驶上没有下车，宋蓁蓁和杨大虎都下了车，穿上白大褂，走向警方已经拉起的警戒线。

顾恺兴已经到了，他不例外地看见宋蓁蓁和杨大虎通红的眼眶。

“蓁蓁，莫时分的遗体本来可以不是你们小组来尸检的，但是他跟着金雷的案子，为了案子的延续……”顾恺兴斟酌着字眼，想着怎么和宋蓁蓁说比较好。

但是，宋蓁蓁却淡淡地打断顾恺兴：“顾队，我知道的，你不用多说。”

宋蓁蓁和杨大虎对视了一眼，她薄唇轻启道：“大虎，我们开始吧——”

两个人穿越警戒线，戴上橡胶手套，拎着检验仪器走到了那具尚未装裹到尸袋里的尸体。

当真的看到尸体的那一刻，饶是宋蓁蓁做了心理准备，但是她的心脏，像是被人狠狠用重锤砸过一般。动作狠狠一窒，足足有几十秒，宋蓁蓁都是注视着莫时分的尸体。

杨大虎也好过不到哪里去，糙老爷们也是犟着一口气才没在大庭广众之下掉眼泪。

法医这份职业，让他们摒弃心中的悲伤，不得不开始完成对莫时分的尸检工作。

……

现场尸检完成之后，又将莫时分的尸体拉了回去。

随着时分的死亡，金雷的案子也随之了结。

宋蓁蓁和杨大虎进到解剖室内一忙又是两个小时，在完成尸检之后，两人对着时分的尸体鞠了三躬，才回到办公室。

一进办公室，宋蓁蓁和杨大虎就看见陈晓菲坐在办公桌前，望着手机里四个人之前的合影在走神。

虽然莫时分来法医部只有半年的时间，平时话也不多，但是他就像所有人的弟弟一样，有点木讷，但是谦虚，好学，勤奋，往往是第一个人到法医部，也会收拾擦拭仪器最后一个离开。

所有人都能看出莫时分对法医这份职业的热爱，但是到了最后，他却用自己所学的知识在杀人，甚至杀人地点瞒天过海地挪到了法医部。

在与她最后通的电话里，不管是对她，还是对法医部的其他同事，莫时分说的最多还是“对不起”这三个字。

逼死他的，其实不是法律，不是多年的牢狱的生活，真正压垮他的，不过是他对自己的不原谅。

但是——

同样的，莫时分曾经经历过的事，宋蓁蓁和杨大虎也在经历。

她看过卷宗记录，那个女孩的尸体是由晓菲和莫时分一道尸检的。

晓菲自然是当正常尸体做检验，但是宋蓁蓁真的很难想象，莫时分掀开尸袋的一刹那，看到是自己心爱的女孩，他心中到底遭受了怎样的创伤？

检验出自杀，却又可能在女孩家中，找到了蛛丝马迹。

自此，莫时分就踏入了地狱，从此再也没了可以回头的路。

突然间——

宋蓁蓁想到了那个神秘人的电话。

解开这样的案子，宋蓁蓁一点儿不觉得正义得到伸张，反而觉得仿佛有块巨石压在她的心上，让她痛得难以接受。

她很难受，现在的她想要安慰。

宋蓁蓁给厉少霆打了个电话：“老公。”

厉少霆在忙，但是听到宋蓁蓁的电话，他还是第一时间接了起来：“怎么了？”

“你现在有空吗？我能不能来找你？”宋蓁蓁喃喃地说道。

“有——”厉少霆在心里补充了一句，就算没有，也得有。

本来想去法医室，但是一想到自己非公.职人员不能随便出入，便开口道：“好，我在办公室等你。”

“嗯。”

宋蓁蓁点了点头，便拿起一旁的风衣披在身上，起身前往厉氏集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