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蓁蓁到医院的时候，就看见已经蒙上白布的床单，而病床边是支撑不住的宋咏庆。

他的脸上布满了失去女儿的悲痛，眼中的血丝弥布。

“蓁蓁……”宋咏庆的声音暗哑得仿佛锯子锯木头一般。

此情此景，宋蓁蓁的心里复杂得难以言喻。

她虽然没想过要报复宋菲菲对自己所做的一切，但是她是厌恶宋菲菲这个人的。现在，自己厌恶的人就这样死在她的面前，宋蓁蓁的心里没有任何畅快，相反像是豁开了口子，一切变得空落落的。

“舅舅，她有没有留下什么话？”

“没有。”宋咏庆摇了摇头：“她爬上楼顶的时候，没有任何犹豫就跳下来。是等她摔下来，才有人知道跳楼。”

这一夜……

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多得让人有些不敢置信。

……

之后的三天。

宋蓁蓁和法医部请假，处理宋菲菲的后事。而，宋咏庆更是两边奔波，不仅要处理女儿的后事，还要照顾李梦梅。

只是……

宋咏庆还没有和李梦梅说宋菲菲自杀的事情。不过，李梦梅的身体还虚弱着，昏睡下的时间比较多，一时之间也并不知道宋菲菲已经去世的消息。

三天后的追悼会上。

众人打着雨伞，站在墓碑前，为她献上一朵白色的鲜花。

当仪式结束后，人渐渐散去。

宋蓁蓁看着宋咏庆撑着一把黑色的伞，站立在雨中，目光久久地望着墓碑上宋菲菲的笑容。

宋蓁蓁知道宋咏庆舍不得宋菲菲。

“厉少霆，把这里留给舅舅一个人，我们走吧。”宋蓁蓁对身边为她撑伞的厉少霆说道。

厉少霆看着连日来为了准备后事，人又清瘦不少的宋蓁蓁，薄唇轻启道：“好。”

走出墓园。

宋蓁蓁的心却依然沉重。

宋菲菲虽然不是她杀的，但是她的死却和…她有脱不掉的干系。

如果当初她和小希在Y国没有回来的话，舅舅一家现在就能过得开开心心的……

厉少霆停下脚步。

而，宋蓁蓁出神地往前走，身上淋了雨都不知道，像是上了发条的玩偶一般。

“宋蓁蓁。”

“嗯？”宋蓁蓁听到厉少霆的声音，才回过神来。一抬起小脸，密集的雨丝就朝着她脸上落着。

厉少霆上前几步，抓住宋蓁蓁的胳膊，将她重新拽入自己撑的雨伞之下。

“结束了。”厉少霆的墨眸冷冷地睨向宋蓁蓁，里面的光芒似夜色般深邃难辨，声音短促而又低沉。

“我知道。”宋蓁蓁喃喃地说道。

“宋蓁蓁，你不知道。”厉少霆将她低垂的小脸，修长的手指挑起她的下颔，迫使她望向自己：“那个人已经死了，所有的一切就意味着都结束了。不管她是不是因为你而死，一切结束了。”

厉少霆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里透着无限的寒意。他就像是来自地狱的暗夜修罗，他的身上干净得没有一丝殷红，却让人觉得他的双手曾经沾染过无数的鲜血。

他说的每个字都对，让她……无法辩驳。

可是——

眼前的厉少霆却有些陌生。

宋蓁蓁知道厉少霆是狂野霸道的，但是这还是她第一次感受到厉少霆的冷血。

那种冷……叫人寒彻骨髓。

“在想什么？”厉少霆见宋蓁蓁眯着杏眸盯着自己，似在打量他，不禁问道。

宋蓁蓁咬了咬唇，并没有把心里真正的想法说出来：“没什么，觉得你说的有道理。”

“回家。”

“嗯。”

回到豫珑城。

宋蓁蓁就看见大厅里厉千穗和厉老爷子都在，他们身边还站着宋小希。

看样子，厉千穗买了很多玩具给小家伙，但是小家伙却对玩具一点儿不感冒，包子脸上满是不想收的小表情。

宋蓁蓁走到小家伙身后，给他脑袋上就来了一下：“小希，还不谢谢你姑姑给你买的玩具。”

小家伙抱住脑袋，抬起小脸望向宋蓁蓁：“妈咪，你不是比我更清楚，这种小儿科的玩具，我两岁就开始不玩了……”

宋蓁蓁暗暗翻了个白眼，还准备继续教育自家儿子，倒是厉千穗主动开口道：“小希不喜欢，姑姑重新买，你喜欢什么，姑姑就给你买。”

厉千穗是喜欢小家伙喜欢得不行。

小家伙长得完全就是自家大哥的Q版萌版，厉千穗还从来没有见过自家哥哥小时候的样子，心里一直觉得有些遗憾。

但是——

现在看到小希，厉千穗自然就把他当成宝贝来看。

小家伙腆着包子脸，对厉千穗甜甜一笑：“谢谢姑姑——”

“不谢不谢，我们都是自家人。”厉千穗万万没想过自己五年前的恶作剧，居然会给厉少霆造出这么个可爱的萌宝。

想到这，厉千穗不禁得意地冲着厉少霆挑了挑眉。

厉少霆的目光一掠，自动忽略厉千穗投来的眼光。他的心里现在更惦记着宋蓁蓁胸口上的伤，胳膊顺势揽住她的腰：“你和我上去……”

宋蓁蓁知道厉少霆是想监督她换药，但是她就这样和厉少霆上楼，把老爷子和厉千穗晾在这里会不会不太好？

“厉少霆……”宋蓁蓁侧过身子，小声地说道：“等一会儿。”

但是，厉少霆却是更加霸道地揽住宋蓁蓁的腰，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上去就是上去。宋蓁蓁，你自己的伤口，你给我上点心。”

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好，又怕自己拖久真的惹恼厉少霆，宋蓁蓁乖乖地点了点头：“哦。”

她礼貌地和老爷子和厉千穗打招呼：“厉爷爷，千穗，我先上楼了。”

厉千穗笑眯眯地说道：“嗯，嫂子。”

小家伙也应和地点头。

而——

厉老爷子听到厉千穗那一声“嫂子”，老脸陡然一震，望向厉少霆和宋蓁蓁的背影，眸光变得意味不明。

当小家伙上楼睡觉之后，厉老爷子浅浅地呷了一口茶，叫住厉千穗：“千穗，你过来。”

“爷爷，你叫我什么事？”厉千穗乖巧地趴在厉老爷子的身边，问道。

“你刚刚叫宋蓁蓁什么？”厉老爷子眸光深沉地问道。